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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伐董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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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城附近一密林深处,平日人行过处,常有飞禽走兽惊吓而出,然而此时却安静异常,甚至暗藏杀机。

    已经被孙坚追杀得只剩几百号人,不得不躲到丛林里里了,但对方却依然穷追不舍,似乎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反正横竖也是一死,黄祖与剩余将士最终将心一横,索性想办法与孙坚拼个鱼死网破。

    先是利用无比熟悉的地形设下陷阱,接着便与所有人掩藏在周围,只等孙坚追来,若不慎中了埋伏,那他们便齐齐放箭射之。

    深深地禀住了呼吸,黄祖这边是严阵以待,然而孙坚那边却十分大意和松懈。

    “主公,快停下来,万万不可再前进了!”老远地见着孙坚的身影,黄盖瞧着一路而来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尤其适合隐藏,因而心里直觉危机四伏,连忙大喊着阻止孙坚,盼其不要再进。

    “黄祖已经逃无可逃,只待一举便可拿下,大家赶紧随我冲啊!”孙坚已经有些骄纵,且还被即将到来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直接假装没听见后方黄盖谨慎惶恐的话。

    眼见孙坚带着程普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士兵没入密林,黄盖大叹了一句:“主公呐!而今之行恐早晚会祸及三军,连累数万将士为此丧命啊!”

    他心里并不肯定前方是否会有埋伏,但从孙坚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黄盖却始终觉得对方不是个稳妥可以顾全大局的人。

    “嗨!”他别过头去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想着孙坚的知遇之恩,以及往日的交情,便把牙关一咬,追了进去。

    “不好!有埋伏!快救主公!”

    黄盖这才追进入,便听见不好的声响——那是程普在急惶之下,发出的命令。

    “嘶!…”接着是战马摔倒的哀鸣之声,以及敌方将领的欢喜之声:“黄将军,孙坚中箭了。”

    “孙坚中箭了,杀啊!”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当黄盖再顾不上一切,提着抢冲上去时,程普正扶着身中数箭的孙坚,一边往后退,一边与敌方士兵相抗。

    连忙上前去帮忙,两人在四五个士兵的掩护下,将孙坚驮到一山洞之中歇息。

    “咳…咳、嗬……”孙坚心口正中一箭,鲜血正汨汨往外流,手指紧紧握着兵器,尤带不甘地挣扎了几下,拼命撑起最后一口气道:“策儿与江东就拜托二位了,孙坚有负臣民与诸位重托,死不足惜,只是策儿年方十六,权儿也才九岁,他们都太年轻了,我…我……”

    孙坚情绪大激之下,血流得更快了,只看得程普与黄盖泪流满面,尤其是黄盖,他心痛难挡地跪在孙坚面前,万分自责道:“主公!都怪末将来迟,否则……”

    颤抖着手伸出去,孙坚用尽力气抓住黄盖的手,然后忽而看透了一切一般,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道:“孙某性格如此,早晚有此一天,倒是有公覆(黄盖)在,才是我孙家的福气。”

    孙坚靠在一石壁上,充满感怀的望了一眼程普与黄盖二位大将,最后气若游丝道:“策…策儿他脾气跟我…太,太像,我怕他重蹈覆辙,权儿倒是更像他娘一些,可惜实在太小了,不然,不然……”

    “或许他才是最适合的!”孙坚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完,拉着黄盖与程普的手便一松,接着便闭着眼,咽了最后一口气。

    “主公啊!”程普撕心裂肺地痛呼一声,接着便握着自己手中的兵器,眼眶发红,凶狠道:“末将这就去取了黄祖的人头,让他来给你陪葬。”

    程普与黄盖皆追随孙坚十多年,不似主从,却更似兄弟,其中情分由此可见。

    如今孙坚这一死,程普只恨不得立马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追随对方而去。

    “德谋贤弟,请先冷静,难道您忘记了主公的交托了么?大公子还等着我们辅佐,小公子也还需要我们照顾呀!”

    两人这才冷静下来,却不防身后忽然出现一脚步声,接着便是手里的兵器铿锵一声落地之音。

    “爹!”孙策尤不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眨眼就……

    “爹,是策儿不好,若孩儿一直留在您的身边保护你,说不听就不会……”孙策想自己若不是顾及儿女情长,忽然离开了父亲,说不定就可以挽回这样的局面,他伤心自责万分,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

    见状,黄盖望了一眼随后跟来的兰翊,对方冷冷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年貌也不必孙策大多少,但身为女子却比大公子要稳重许多。

    想到主公最后那句未完之话,黄盖心想小公子终究太小,根本无法服众,反不如以后让大公子娶了兰翊姑娘,这样或许可以弥补他身上的缺点。

    一时想到这些,黄盖内心又有些难过,主公如今方死,他竟然已经考虑起这样的喜事来,实在猪狗不如。

    旋即,他再向望陷入内疚悔恨的孙策,心想这孩子也不过才十六岁,能混出如今的名声,已经十分不错了,因而心里一软,作为长辈的他便开解道:“大公子,切莫过多自责,主公他心里定然该庆幸你没有跟来,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黄盖怕孙策受不了,便没有将后话说完,但程普还是听出内涵之意来了,并耿直地赞同道:“大公子与我们是一样的心态,若来了未必不会勇往直前地冲在最前方,因而只怕来了,也不过徒添一条性命。”

    最终在两人的劝解下,孙策不再责怪自己之后,当即握着自己的兵器,然后骑着自己的马向外冲出去道:“刘表小人暗害我父亲,待我荡平这荆州给我父亲陪葬。”

    孙策一言,当即惊得程普与黄盖一身冷汗,才想要拉住对方,便见对方已经飞出去好远。

    一时也顾不得孙坚,黄盖程普赶紧去追以身犯险的孙策,生怕他再像孙坚一样遭遇不测。

    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孙策自从孙坚死后,每日不要命的带着士兵攻打刘表,非要为父报仇才肯离开,而刘表那边也终于给打出脾气来,坚决要与孙家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对战到底。

    荆州的将士并不是不厉害,只是在刘表的仁义之风下,生活得较其他地方的人平和些,因而缺乏了一种恶劣竞争环境中形成的狠厉。

    最近一直被孙家父子追着打,他们渐渐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因而现在与孙策的江东军对上,虽然略微不及,但发起狠来,也确实损伤了他们不少人。

    就这样,战局一直拖了四五天,而孙坚战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只引得各方诸侯拍手相庆,纷纷蠢蠢而动。

    首先是袁术退而复返,与刘表将孙策合围了起来,使得孙军再次伤亡惨重,最终令黄盖与程普二人直接急得跪在孙策面前,死谏道:“主公,先主尸骨未寒,况且如今还身在别人的地盘上,更犹如虎落平阳,因而还是早点回江东,待厚葬了您的父亲,再作打算。”

    “爹!孩儿无能,未能给您报仇。”孙策自有一股血性,此时尤带不甘,而他一旁的孙权却伸手推了推他,然后咬着牙忍着眼泪道:“哥,君子成仇,十年不晚,你想想身后的将士,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他们也有孩子父母啊,你不能让他们这样无辜丧命!”

    孙权人小,此时却是孙策唯一的温情,因而说起话来,要比任何人都有用些。

    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孙策最终仰天大吼了一声,最后胸膛起伏不定了几下,才渐渐平缓下来道:“好!我们突围,绕道回江东。”

    “好!主公,咱们这就去准备。”听孙策终于松口,黄盖不由喜极而泣,并生怕他反悔一般,连忙要向外去准备。

    只是这时,忽而见一个小兵匆忙而来,手里拿了两道手书来报:“主公,这分别是袁术与刘表的劝降书,他们说袁绍派豫州的太守周昕以及徐州太守陶谦分别趁机攻取我江东,而江东内部因无人做主,又听说先主公战死,如今是乱成了一锅粥,纷纷反作了几派。”

    此言一出,对于孙策与黄盖等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只震得身形不稳。

    “江东无主,主公必须马上回去平乱才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黄盖始终要有大局观一些,而程普则是完全为孙坚心疼道:“主公早日回去吧,莫要丧失了先主人用血汗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啊!”

    现实往往要比想像的更加残忍,也更能教会一个人成长。

    如今不仅是江东内忧外患,而且他们这边也正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根本不是想回江东便能回。

    一夕巨变,恍若什么都失去了,孙策褪去了少年轻狂,一下子成熟稳重了许多。

    “黄叔叔,此时我们该怎么办?刘表与袁术绝不会轻易放我回江东,可若等我们突围,再绕远路回去,只怕江东早已在内外夹击之下,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了。”孙策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噩耗,但黄盖与程普听了却是心里暗喜,心想主公居然开始会思考了,并且也不是没有见识,这简直比什么都让人欣喜。

    上前一步,黄盖抱拳一礼道:“主公,我等皆为武将,论出谋划策,还是得找个文人。”

    “文人?”孙策有时会以义气为先,但却并不是自以为是、听不进话的人,只是如今四面楚歌,他去哪儿找个文人来出谋划策,因而不由自嘲一笑道:“文人?你说得不会是权弟吧?”

    “呵!大公子说笑了。”黄盖见孙策误会了,便对孙策解释道:“早在主公遇难之前,老朽无意之间便听兰笙公子分析,他料得咱们易胜而骄,必会腹背受敌,最后……”

    一时有些嘘嘘,黄盖不由内疚自责道:“都怪末将来晚了一步,不然……”

    黄盖是有意将兰笙介绍给孙策,却不想有些弄巧成拙,反而使得孙策有些反感道:“既然他早就心里有数,为何不早与我父亲说,可叹权儿还叫他一声师父,他竟然袖手旁观。”

    “主公,话不是这样说的啊!”黄盖没想到孙策嫉恶好善的耿直脾气又上来了,连忙为兰笙辩解道:“主公难道忘了么,兰笙其实是受我们挟迫而来,虽然被小公子认作师傅,但人微言轻,那时先主公正在势头,他若这样一说,只怕反而会被当做危言耸听之人,直接当军给处理了!”

    “这……”孙策想了想,也觉得合情合理,但一想到自己父亲的死,又在情感上无法忘怀,只压下了心里的不快,向被束缚的雄鹰一样,暂时地低下了头道:“好,那黄叔叔这就将他请来,为孙策指条明路。”

    “是,末将这就去!”黄盖去找兰笙的时候,兰笙带着兰翊等人为士兵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