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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硝烟弥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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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然间看到苏浩轻轻搁下了筷子,侧身,起身,消失,然后再出现,模糊的视线里面有刺眼的白,然后从一块开始扩散,直到无限的大,然后是漆黑一片,厚重的指压在我的眼皮上更迭传来,还有带着淡淡粗糙的摩擦感,是一张纸巾,是苏浩的手指,没有烟味。

    我像触电似的,从凳子上弹起,向后移动了一点,视线里有了光亮,然后渐渐清晰。苏浩的脸,还有尴尬的神情在前方生动地跳跃着,燃烧着,灼烧了一片。

    “自己拿着擦。”苏浩嘴角微微抽动,就恢复了常态,这样的人,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不为所动,偶尔动了,半秒以后还是不为所动。

    我从苏浩的手里接过纸巾,拎着边角,用力地抖开,再折起来,把眼角的泪水吸干。隐形眼镜被充盈的液体浸泡的格外生硬,磨蹭着眼球一阵又一阵的酸胀和刺痒。

    “再不吃要凉了。”苏浩的声音很深沉,然后沉默的只听见筷子划动泡沫盒的吱吱声,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我用力压了压泪腺,牙关紧紧咬合着,坐在苏浩边上埋头扒着餐盒里的米饭。整个办公室交替着泡沫被挤压的声音,还有细细的咀嚼声。

    苏浩吃饭的样子很粗暴,要不是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还真以为是山区饿坏的孩子,很快米饭就见了底,又打开一盒,开始大口大口吞咽着,丝毫没有咀嚼的过程。

    “干嘛?”苏浩抬头看着我,嘴唇上泛着油光,快速蠕动着。

    “啊?”我丢下手上的筷子,愣愣地看着苏浩。

    “你不吃饭,看着我干嘛。”苏浩也搁下了筷子,盯着我。

    “没什么,就是感觉像你这样的人,吃饭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新都的总监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不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坐在这里吃快餐呢?”苏浩一脸鄙视的神情看着我,像是不调侃我几句,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我撇撇嘴,没有理会苏浩,又拨了一口饭到嘴里。米饭已近渐渐凉了,没有了一开始的软糯,生硬的米粒在齿间滑动着,然后咽了下去。

    “总监也是人,也是要吃饭,要赶着工作的。”苏浩头也不抬,嘴巴里喊着米饭,呜呜着和我说。

    我合上餐盒,整理茶桌上的残羹冷炙,苏浩很不客气地把他的饭盒丢在我面前,就起身离开了。我找出垃圾袋,把饭盒和骨头一点点装进去,安心地扎了一个结,走出了苏浩的办公室。

    回到座位的时候,我撇过桌边的咖啡已经所剩无几,突然想起来回来的路上手机和疯了一样的叫唤,打开一看,有12个未接来电,全是铃铛的。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白冷冷的光照射在瞳孔上面,久久没能散去,直到屏幕黯淡下去,再也没有亮起来。站在窗边看着被夜色笼罩的瑞城,绞痛在心底翻腾着,久久不能散去。

    林岩的声音歇斯揭底在办公室的上空回荡着,像一台播音747的引擎,除了能贯穿云霄的轰鸣声,还有就是强劲到令人窒息的马力。一切在林岩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杨子,新封面的设计完成了没有?”林岩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

    “做完了,在导出。”我转头看着一片小格子里面,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声音。

    “快点,我等着看效果。”林岩依然没有抬起头,埋在显示器下面哼哼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搜寻了一圈,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夏天,拿着封面去楼下打印样张,嗯,三份就够了,赶快去!”

    “林岩,几个常驻作家的专栏内容也要全部更换吗?”不知道从哪个小格子里面冒出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暂时不换。”林岩的反射神经显得特别矫健。

    “那个,封面在哪里?”我站在林岩的桌边,有点茫然地问。

    “杨子哪里呀!”林岩的脸色黑漆漆的一片,写满了别烦我的字样,然后抬头看着我,“傻愣着干嘛呀?还不快去!”

    林岩一声大嗓门吼得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子是哪位?”我“位”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又一声高分贝的声音。

    “夏天,这里。”我看了林岩快要扭曲成一团的脸,赶紧转身向小格子跑去。才恍然回想起来,这个叫杨子的女孩子。

    “优盘呢?”杨子抬头看着我,刷得有点厚实的睫毛膏焦灼地沾在一起,眨眼的时候,像两把扇子。

    “额,我今天没带。”我看着两把扇子在飞快的挥动着,一阵阵寒风扑面而来。

    “林岩,给夏天弄个优盘过来。”杨子腾地站起来,朝着林岩的方向吼了声。我的头轰得一声大了,果然半晌之后,我看到一张臭脸从显示器边上探了出来,一脸要把我碎尸万段的表情。

    “自己来拿!”林岩铁着脸,从牙缝里面吐出几个音节。

    我颤抖着从林岩的手里接过优盘,脊背上一片濡湿,又胆颤心惊地问了句,“我要去哪里打印?”

    林岩什么都没说,也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抢过我还没接稳的优盘,大步流星地冲向了杨子的座位,啪的一声,把优盘丢在桌上。

    “考进来。”林岩的音调有些微微轻颤,重重倚在小格子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我尴尬地站在林岩的桌子边上,瞅着他并不是很宽阔的背影,细密的汗珠在鼻尖上渗了出来,一阵刺痒。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林岩又转身朝着我喊了声,

    “我带你去!”

    像是一枚小石子,丢进了寂静的湖面,泛开一圈圈涟漪,又渐渐平缓下来,恢复了寂静的样子。我看到很多人的脑袋从显示器,从小格子边探出,瞅了瞅林岩,又瞅了瞅我,然后消失在显示器后面,再次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像一个喧闹的市场,充满了躁动的气息。

    “林岩,明天画报封面的拍摄时间敲定了,上午10点半。”吴鸣抬头看着就要走出门的林岩,突然说了句。

    “往前调整一个小时,自己去处理。”林岩停下了步子,对着吴鸣说。

    “可是,”吴鸣挠了挠头,没有往下说。

    “有什么等我回来说行不行?”林岩没有看吴鸣,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提高了声线,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企划部。

    心底纠缠成一片,怎么都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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