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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名为羌廆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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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亲自出口相邀,禹缭原本就为此事而来,若是不应,刚刚也不会说如此多话,这会儿见嬴政开口,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他活到这把年纪,虽说已看淡名利,但他膝下还有一徒弟,正值壮年之时,本该出仕用胸中所学做一番大事,如他一般闲云野鹤藏迹山野之中,从此默默无闻,未免可惜,更何况鬼谷一向讲究顺势而为,先出世而后避世,若无一番历练,纵然年老之后王敖归隐山林,心境之中亦留下遗憾,若是如此,不如自已此时趁着心未定,不如助他一臂之力。

    而秦国在诸国之中,实力最强,眼见秦国逐鹿天下之心人皆尽知,在秦国之中,必有他们师徒用武之地,而嬴政又素有贤名,只是不知秦王为人究竟如何,禹缭这才带了徒弟想过来一探究竟,更何况还有私人因私夹杂其中,禹缭这才在咸阳待了六日之久,今日魏辙有意相邀时,他才会欣然应允,若是嬴政当真礼贤下士,必会亲自求见,而嬴政若是浪得虚名,纵然秦国强横,禹缭也并不打算在秦继续久留,今日与嬴政会晤,禹缭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算真正决定留下来。

    他瞧得很清楚,嬴政此人性格坚毅隐忍,想要招揽自己之时竟能以一国之君身份,如此纡尊降贵,这样的人一向都有大野心,平日蛰伏则已,若是一鸣,必定惊人!虽说眉宇间森冷之气重了些,但若是看在那位晚辈的份儿上,若他往后得天下之时肯爱惜百姓,些许瑕疵也非不能忍耐,毕竟人无完人!

    双方都已谈妥,谈起话来自然是事办功备,顺利之至。待嬴政起身告辞之时,已是过去足有两个多时辰。嬴政来时禹缭故意考验这位君王品性,因此并未迎接,只是令王敖相迎,可此时他已为人臣,君臣之道禹缭心中清楚,身份转换之下,他也起身跟在嬴政身边,准备送他出门。虽说今日答应嬴政之邀,但他还有话与王敖交待,待得明日走马上任,才会迁入嬴政赐下的府中,因此今晚师徒二人仍是歇在馆驿之中。

    一行人至房舍之中出来,外头大堂之内已经是东倒西歪睡了一地呻吟惨叫的人,堂内原本摆放整齐的案几早已由人抬到两边叠好,露出中间一片宽敞之极的空地来,公羊式此时正仗剑立于其中,他身边一溜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人,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一见到嬴政出来时,手中长剑一收,动作潇洒利落的将长剑又挂回腰侧,连忙朝这边赶了过来。

    “主公事情可已谈妥?”公羊式笑容温文尔雅,但此时任谁也不敢再小看这个看似文弱书生,实则下手黑辣无比的中年人。虽说地上还躺着不少的人,但也有那忍得疼痛的,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嬴政点点头,眼神漫不经心的在场中扫了几眼,虽说这些人中没有出类拔萃的天才之辈,可好些人若是进入秦军队伍中,亦是已经够格。今日与禹缭说上一通话,让他心里隐隐生出想要组建一支间谍队伍的打算来,禹缭身边那名为王敖的中年人身手不差,这谋间一事又是由禹缭亲口提出,若是组建一支队伍交给他,恐怕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有合心意者?”嬴政声音清冷的开口问了一句,公羊式迟疑了一下,眼里露出坏色,摇头道:“回主公,并无大能者!”嬴政一句话,他已闻弦歌而知其雅意,在他看来这馆中实在无甚人才,但有几个却是蛮力颇大,只是不知品性如何,又能否吃苦受累,因此有意出言否决众人,场中原本不管揉着腰‘哀哀’直唤者,或是勉强支持着站起身的人,一听他这话,都不由对他怒目而视,有几人大声喝道:“先生身手不凡,某等心生佩服,然士可杀不可辱,某等败于先生之手,纵然将这条性命交于先生手上,亦不会皱半下眉头,可若先生出言辱某,纵然某技不如人,亦要再向先生讨教几招!”

    说话之人声音洪亮而厚重,夹杂着一丝怒意,公羊式眼角余光依稀能看到一个身材瘦弱之人,约摸二十来许,还捂着胸口,脸色涨得通红,直直盯着他。嬴政微笑,眼里一片冷意,他今日出来已经够久,不欲再多加停留,公羊式知他心意,揖了一礼,回头大声道:“不服者,尽可如数站出!”他话声平和

    ,可是语气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蔑视之意,当下许多人面孔涨得通红,但想到他手段,有人悄悄揉着伤处,已经打了退堂鼓,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刚刚那大声说话的青年,与许多血性浓重者,满脸屈辱之色的站了出来,倒是好胆色!

    干间谍工作的,需要的就这样的胆色!嬴政冲李斯点头,自己却已经双手倒缚于身后,朝馆门处走了出去!

    李斯走到那群站出来的人中,也许是之前公羊式出乎人意料的表现,让这些人心里觉得李斯这样外表儒学之士者,说不定也身怀武功,因此看他走来,众人满眼警惕,不由倒退了几步!李斯哭笑不得,但被人害怕的感觉却极好,他咧嘴笑了笑,看到前头嬴政领着蒙骜等人已走远,也怕与大王离得远了等下马车被驱走,魏辙那老头子黑心黑肝的,这样的事他肯定做得出来,因此长话短说:“尔等出列者愿意随吾家主公者,可跟随上来!”他一说完,那些还满眼警惕之色的人,顿时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狂喜来,见李斯不回头的走了,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连忙相互扶持着走了上去。

    行馆内安静了半晌,待嬴政等人一走,突然有人大声嚎叫骂咧了起来:“早知如此,某也出列!”

    “是极!

    竟然挑选人如此草率,想来此人身份纵然再贵,亦是贵不到哪儿去!”许多人心下暗骂,原本以为是一条直通青云之路,谁料被打了一顿还伤药费自包不说,职业又没谋成,心里憋屈不已。若是众人都没被挑选上也就罢,至少大家待遇都相差无比,想着心里也平衡,可如今明明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样落魄者,打了一顿之后又被贵人看中,众人心中的郁闷之感可想而知,又将那打人的公羊式骂了个狗血淋头,虽说仍是还想开口再骂,但想到嬴政凛冽逼人的气势,许多人害怕惹祸,那些污言秽语到底没敢出口!

    那带路的年轻人立于门口处,呆愣了半晌,对馆内炸开锅一般的情景视若罔闻,满脸失魂落魄之色,想到之前在馆内房舍之中听到的话,他此时心内陷入天人交战中,一边想着要追随嬴政而去,他知道这个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依他无人推荐的尴尬,恐怕终身都无出头之日!可是另一边却是提醒着他要冷静,秦王年少,更何况自己相较他身边诸人,类若泥尘,秦王身边人才济济,一名不见经传者都将馆内众人打得起不了身,自己何德何能,只有一身胆气,如何与人相较?若是贸然前去自荐,恐怕是落人笑柄不说,还恐惹秦王不快!

    先前在馆中之时,嬴政光是凭着满身气势,便将他压得浑身难受,此时一想到要鼓起勇气自荐,竟然双股颤颤,心内退意油然而生!这年纪人正在纠结之时,那头馆外候着的几人却已经想要上前侍候着贵人将马车套上,赶车的车夫嘴里吆喝了一声,马儿嘶鸣之下,他只听到车轮转动的响声,年轻人心内一片空白,他只听到一声像是属于自己,又像是陌生之极的声音颤抖着开口:“贵人稍且留步!”

    公羊式背靠车身,坐于车外,见到那原本低垂着头的年轻人开口,眼若闪电一般,朝馆门处看了过来。年轻人心跳如擂,目光却是由一开始的慌乱,到最后的坚定,他四肢冰凉,努力忽视周围人惊讶而又骇然的目光,拖着沉重之极犹若灌了铅般,却又坚定至极的步伐朝那已经准备调头的马车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贵人,奴名羌廆,虽不才,愿任由贵人驱驰,愿为您甘脑涂地,只求贵人给奴机会!”

    嬴政靠在车厢里头,听外间那结结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微微闭了下眼睛,脑海里迅速有了答应,是刚刚带路的年轻人!虽说那人只说过几句话,每回话也并不太多,但他主动的态度依旧是让嬴政心中将这声音与此人挂上了勾,只是那年轻人一瞧就是无甚本事的,纵然空有满腹野心,但若没有与之匹佩的本事,这些天大的志气,说来也只是笑话而已。嬴政眼里寒光凛冽,倒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来,脸面越发冰冷,当时他也曾如这年轻人一般,有满腔抱负,努力过,最后结果也不过是含恨而终,来到这样一个战乱之世!

    原本不欲理睬,要拒绝的态度刚在心里浮现,嘴里却已经开口:“你有何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