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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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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神似又如何,反正伏宁什么都不会解释的。

    摇头甩开这个神奇的联想,莫铮岩不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锁匠身上。

    “那个阿琼……”他面对着锁匠,示意了一下墓碑的方向,“女朋友还是妹妹?”

    锁匠闭口不言。

    但他保守秘密的水准比之伏大仙可差得太远了,眼神表情处处都是破绽,对浅浅涉猎过心理学的莫铮岩而言完全没有难度。

    “女朋友啊。”莫铮岩笑了,话锋一转道:“这两天的事情,是你在装神弄鬼?”

    他一边问话,同时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锁匠的面部,企图抓住那张脸上每一分细微的变化。

    锁匠还是没打算搭理莫铮岩,但他突然微微紧绷起来的面部肌肉已经出卖了他,莫铮岩一看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不离十了。

    他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想要吓跑张勇?”

    似乎终于发现莫铮岩拥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洞察力,锁匠下意识地移开头避开他打量的视线,依旧沉默着。

    哼,撬不开伏宁那蚌壳难道还撬不开你么?

    莫铮岩瞬间斗志大增,仔细地把事情经过有捋了一遍,忽然放弃似地叹了口气,耸耸肩道:“你不说就算了。”

    他继而直起身招呼伏宁:“走吧,我们先回张勇那儿看看,既然是钥匙的问题,换个锁匠好了。”

    闻言,锁匠瞳孔一缩,猛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大喊道:“别!你们不能去,绝对不可以!……不要进去,她要害人!”

    她?阿琼吗?

    “所以你才故意想吓走张勇啊。”莫铮岩恍然大悟,总算把事情串联起来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说……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把什么忘在了地铁上——张勇那货啊!

    算了,他那么大一个人,走丢或者被拐卖的几率都太小,不管他了。

    莫铮岩抽着嘴角,果断放弃了打电话联系的打算——他可不想自己上赶着找抽。

    “那么……接下来做什么?”莫铮岩眨眨眼:“去会会那只女鬼?”

    “嗯。”伏宁点头,看了看天色,斟酌道:“不过得再等等,她现在还不够强。”

    莫铮岩囧住:“哈?”

    嫌弃敌人不够强什么的……伏大仙,咱能别自虐么?

    两个人外加提溜着个锁匠,回到张勇家的时候才下午四点过。

    被遗忘在地铁上的张勇也已经自己回来了,老样子,正坐在楼下花坛边玩儿手机呢,半点没觉得不自在。

    一看到莫铮岩他们回来了,张勇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抱胸围着莫铮岩阴测测地笑:“好,很好,小莫子呐,两个月不见,长本事了呀!”

    张勇那个气啊,居然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地铁里!要下车你他妈不会早知会一声吗?!赶在关门的最后一秒下车是要闹哪样?尼玛那两个混蛋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呵呵……”

    莫铮岩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他和伏大仙两人都觉得这货不太重要所以一不小心就给忘了吗?那也太欠揍了!于是只能摸着鼻尖干笑。

    锁匠因为听说能见到阿琼,伏大仙今天也会把事情全部解决了,因此不再跑路,老老实实地留下了。

    四人走到单元楼下,伏宁从他的登山包里翻出罗盘,径直跟着指针往上走。

    其余几人自觉跟在他身后。

    伏宁是跟着罗盘来走的,这只罗盘指示阴气,因此他们并没有直接上楼梯,常常在楼梯口或是过道里原地打转。

    ——这是那只鬼曾经走过的路。

    走了十几分钟,锁匠憋不住了,忍不住出声询问:“大师,阿琼她……您真的能把她送走吗?她到底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不走?”

    对此,伏宁低头注视着罗盘,间或回头看一眼莫铮岩确定这货没走丢,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本就紧张兮兮的气氛一时愈发尴尬起来。

    莫铮岩是个厚道人,见状找了个话题岔开,他随口道:“说起来,那女鬼到底怎么害你了?我看你没什么异样啊,精神不挺好的么。”

    谁知这话一出,气氛更杯具了,简直跟结了冰似的。

    沉默了很久,锁匠才用一种疲惫嘶哑的声音缓缓道:“……不,她还没有做什么。”

    莫铮岩注意到他用了“还”这个字眼,意思是他依然下意识的觉得阿琼会来害他,只是还没有机会下手?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言之凿凿的说她要害你?”莫铮岩震惊极了,“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你不爱她吗?”

    “我爱她,你懂什么,我当然爱她!!”锁匠哑着声音低喊:“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就是我!”

    “……这可还真看不出来。”

    瞧瞧,有像他那样说自己爱人的吗?

    莫铮岩撇撇嘴,经过这么一出,对锁匠本就不高的印象分更是直线下降,干脆也懒得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一行人终于上到六楼,站到了张勇……或者该说是锁匠家门口。

    伏宁最后看了眼指针的方向,正好指在门上,于是收回罗盘。

    “她回来过。”他面无表情看向锁匠:“你把她关在门外了。”

    锁匠一怔:“我……”

    莫铮岩才懒得管他说什么,很感兴趣地问伏宁:“你的意思是,因为她没有回成家,所以才会留在这里飘荡的?”

    对待莫铮岩,伏宁的态度明显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微笑着点头:“嗯。”

    于是莫铮岩也摸摸鼻尖,咧嘴回了个开心的笑容。

    总算间接明白了原因,锁匠有些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我……我不知道。”

    那天是阿琼的头七,他很伤心,喝了很多酒,回家的时候飘飘忽忽地走在楼道里,隐约听到钥匙“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他那时并没有在意,直到走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一摸腰间,才发现空空如也。

    “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还在响个不停,他瞬间冷汗直冒,酒醒了大半。

    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正跟在他身后。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吓得两手直打颤,惊恐却又不知所措。他那时候唯一能想到的逃生办法就是回家,然后锁上门,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一扇厚厚的铁质防盗门能不能防得住那些无形的存在。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还好他是个优秀的锁匠,尽管双手发抖,还是在那钥匙声响彻底近身之前打开了门。

    他猛地冲进了屋子,然后狠狠砸上门,一道道反锁。

    隔着门扉,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声钥匙撞击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急促。

    幸运的是,防盗门似乎起到了作用,那声音一直徘徊在门外,却并没有办法闯进来,直到天亮,才慢慢低落下去,消失不见。

    这时候,劫后余生的锁匠才陡然想起:昨夜,是阿琼的头七……

    “那现在怎么办,该怎样才能让她离开?我晚上把门打开吗?”锁匠抹了把脸,求救地看向伏宁。

    “没那么简单。”伏宁淡淡道:“时隔已久,她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况且,你以为阻碍她回去的只是一扇防盗门吗?”

    莫铮岩若有所思,他觉得他这一次似乎听懂了伏宁的话:有形的门是无法阻挡无形的鬼的,阻挡女鬼回去的不是那扇防盗门,而是心门。

    ——是锁匠拒绝让她进入的心!

    锁匠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伏宁没有回答,直到莫铮岩挠头又问了一次:“还有办法解决吗?莫名觉得那女鬼怪可怜的。”

    “可怜么?”低低重复了一边,伏宁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道:“只有引魂。”

    “引魂?”熟悉的词汇吸引了莫铮言的注意力,“是之前见过的那个?”

    “不是。”伏宁摇头,“之前是引生人的魂,而这次是引亡魂,不太一样。”

    具体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伏大仙表示:还是等到晚上自己看吧。

    四个人在附近的小吃店随便吃了一顿晚餐。

    结账后伏宁一看表,对莫铮岩道:“时间还早,先去准备点东西。”

    “我们呢?”张勇和锁匠面面相觑。

    伏宁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无视的意味溢于言表,就差没在脸上写一句:咦,对面真的有人吗?

    然后他带着莫铮岩越过那两人,姿态悠然地慢慢走远了。

    ——果然是伏大仙一贯的目中无人姿态!

    张勇已经快习惯了,冲锁匠无奈地一摊手,干脆继续回花坛蹲着。

    另一边,走着走着,莫铮岩发现他被伏宁带到了一家钱纸铺。

    伏宁买了一对白蜡,然后又选了个小瓷碟,有点像平时吃火锅蘸调料的那种小碟子,只不过还要略略深一些。

    莫铮岩纳闷,白蜡和纸钱还算能理解,那小碟子拿来干嘛的,蘸辣椒面吗?

    “做引魂灯。”伏宁解释。

    引魂灯?又见新名词!

    莫铮岩突然发现,在灵异的道路上,他迫切的需要多多充实理论知识,嗯。

    夜幕很快降临。

    十一点半的样子,伏宁开始布置场地。

    他先是让锁匠开了锁,这个过程很迅速,四人很快进了屋。

    进屋打量了一圈,伏宁算了算方位,命锁匠把早就准备好的阿琼的照片放在客厅窗户边,点燃白蜡,做了个简单的类似灵堂的东西。

    然后走进厨房,往小瓷碟里倒了半碟清油,熟练地搓了根棉花灯芯放进去,引魂灯便初具模型,准备工作就算是做得差不多了。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他们一齐下了楼,回到单元楼最下面的大门口。

    伏宁把引魂灯递给锁匠,冷冰冰地开始说明流程:“十二点一到,你就捧着引魂灯往楼上走,每走一步都要念一声许琼的名字,一直走到你家里那灵堂前就行了,然后放下引魂灯,路上注意不要让灯熄灭,记住了吗?”

    “……那个,为什么是我?”锁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伏宁淡漠地瞥他一眼:“引魂引魂,当然是越亲近的人越容易成功。”

    那冷漠的语气比刀子割在皮肤上还要让人胆颤,锁匠忙不迭地点头表示了解。

    十二点整。

    夜空骤然暗沉下来,原来还点缀着的几颗星子都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阴云遮挡。

    猛然黑暗下来的瞬间,锁匠捧在手里的引魂灯突兀地凭空亮起来。

    那是一束幽绿的灯光,摇摇曳曳地将锁匠的脸以及周围的景物照得一片惨绿,比起之前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反倒更显阴森。

    漆黑一片的楼道里,阴风乍起。

    那风仿佛极具穿透力,轻易便穿过了衣衫皮肉,直吹到人骨子里去,渗透了灵魂,让人不自禁一阵阵地打着寒战。

    莫铮岩注意到,四人之中,只有伏宁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股子渗人的寒意似的,挺拔的身形笔直依旧,不带丝毫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