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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枚·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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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枚·居心叵测

    丫环丁香自外面打开珠帘,一名面若玫瑰的秀美少妇缓步走了进来,粉面桃腮,上笼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赵姨娘的确美艳惊人,可与本尊拥着天国之容的娘亲一比,差了不止一截。

    “呀,好女儿,怎么样,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赵姨娘刚进内室,便赶忙扑到韩曼音身边,握住她的小手,眼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韩曼音打量了这个妇人一圈,若不是她有着超人的观察力,恐怕这娘们儿的演技足以骗过所有人了。担心?在韩曼音看来,赵姨娘是来看她为何溺水还没有死吧?

    “姨娘的消息真是灵通得紧,曼音刚醒转还没说上两句话姨娘就姗姗到来。看来姨娘果真是和我有缘,还没被扶上我娘的正室,就和曼音心有灵犀了。”韩曼音敏捷地把手一抽,挣脱了赵姨娘温热的手心,语气冷冰冰的,厚厚的刘海儿遮住了她的娇颜,可一双敏锐的大眼睛却灵动活泼。

    哼,对本尊称儿道女,恐怕还没这本事儿吧!

    赵姨娘面色一僵,神情尴尬,目光却惊异无比:这是一个七岁小孩儿说的话吗?这是那个头脑愚笨,处事紊乱,一遇到什么事就吓破了胆儿的韩曼音?看她说话的样子和动作,和以前那是天差地别!

    不仅是赵姨娘,在场的所有丫头仆人都神情一惊。

    韩曼音对着赵姨娘给了一顿讽刺下威,姨娘身旁的婢女欣楠看不过去了,站出一步,语气狂傲地解释道:“回小姐,老爷乃是当今丞相,国事繁多。而大夫人也世三年,老夫人又体弱多病,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赵姨娘一手操办,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赵姨娘和正室早已区别不大,扶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加上她爹爹的官位,早已在计算之中。

    在欣楠看来,三小姐今天若不是有旁人指点教导那就是脑子突然开窍,被她这么一说,准是心里没了底,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闭嘴,侯府嫡出小姐可是用得着你这等下贱婢子来说教!”晴荷的脸上挂不住愤怒,出口训斥道。

    “三小姐真是对不起,奴婢也是一时心直口快,在这里给小姐赔罪了!”欣楠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谁不知道这嫡出小姐只是有名无实,空头羊肉罢了。正面上冷不丁来两句,私下里好言好礼拱拱手,一点事儿也没有。渐渐地,除了必要的礼貌外,府中的丫鬟下人几乎不把韩曼音当小姐看。再加上她额头上那厚厚的刘海儿看不清相貌,众人眼里,韩曼音就是个怪胎。大夫人美丽端庄,老爷相貌堂堂,英俊潇洒,怎么生出来她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孩子?

    这一次,欣楠既打击了韩曼音,又替赵姨娘博回了面子,并且道出了府中无人为你做主你能咋地的嚣张,这回,指不定赵姨娘怎么赏自己呢!

    就在欣楠自做着无数珠宝美梦的时候,韩曼音淡淡的声音飘出来,却一下子将欣楠打入地狱。

    “来人哪,婢女欣楠口无遮拦,狗仗人势,身为一个小小的婢女却对相府各事指手画脚,对嫡出小姐不敬,还诅咒老妇人。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韩曼音平心静气地说完这一番话,房间瞬时安静下来,众人震惊、疑惑的神情在韩曼音身上游走不定。这平时温婉顺从的三小姐怎么变得冷漠无情,大发脾气了?

    赵姨娘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眸子中快速闪过一丝阴狠。她分明听到韩曼音着重咬字了“狗仗人势”,众人自然也是了然。可偏偏她无处反驳,说不对吧,那不就是指明欣楠是狗仗着相府欺负嫡出小姐?这自然是在变相地羞辱相府。说对吧,那她赵姨娘岂不是自己侮辱自己?

    欣楠快速从惊愣中回过神来,“三小姐,奴婢……”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要责打她!

    “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小姐的吩咐吗,动手!”雪莲掷地有声地喊道,说着,转身面对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外头的粗婆子们,“你们在干什么?嫡出小姐的命令都不听在耳朵里?若是这样,相府叫你们来办事作甚,吃白饭的吗?不尊重小姐,就是不尊重相爷,不尊重相爷,就是不尊重陛下,不尊重陛下,那就是不尊重大澈。如此一来,尔等就是叛国之奴,理应当斩!”

    雪莲娇俏的面容浮现出怒意,夸张了说,理直气壮,毫无半点回旋。她总算是把自己这几年来受的气、怨给发泄了个干净。

    韩曼音依旧面不改色,心平气和,仿佛面前所发生的事情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他人却不晓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事先计划好的,现在,她正按着自己的轨迹将赵姨娘等人一步步引下陷阱。

    门外站着的粗婆子丫鬟听了雪莲的话差点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两眼发晕,面色惨白。“是……大小姐!”粗婆子们首次没有经过任何人干涉,听从了三小姐的指挥。

    “不……大小姐,大小姐,婢子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小姐如此重罚!”欣楠看见面色惨白却眼带狠辣的婆子驾着自己出去,身子已经微微颤抖,脑中快速闪过小姐先前说的话,又凄厉地喊道:“三小姐,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吧!”

    “慢,你说什么?”韩曼音此前一直静静地注视着赵姨娘,为的就是等欣楠这一句话。

    “回三小姐,打狗也得看主人,婢子的主人正是赵姨娘。”欣楠见大小姐的语气松了松,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去,语气也有些得意起来。

    而赵姨娘此时却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割了欣楠那愚蠢的舌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赵姨娘看来,韩曼音先前的举动无疑是受人教唆,她怎么也不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就能如此伶牙俐齿,心思细腻。再者,她也笃定那些婆子不会听从韩曼音的吩咐,就一直坐等结果,当韩曼音身份有损,面色难看之时,出面解围,到时候这小女孩定然会对自己心存感激。

    可谁料到那群婆子不受控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让她赵姨娘的算盘打了个水漂。

    韩曼音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温和地看着赵姨娘,说道:“如此讲来,这欣楠不是相府的人?”

    赵姨娘是相府的人,她的婢女就是相府的婢女,相府所有的人都该是欣楠的主子,而欣楠却只认赵姨娘这一个主子,这岂不是说明赵姨娘不是相府的人?

    赵姨娘的嘴唇略微发紫,心下猜不出韩曼音到底要做什么,也没有个万全的对策,只得缓和道:“三小姐勿怪,欣楠这丫头莽撞无礼,都是姨娘教导无方。”

    “哎,赵姨娘,古人常言‘上行下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先前曼音还奇怪,像姨娘这样通情达理、处事不惊的人为何会对曼音称儿道女,现今才是有了答案。”韩曼音不紧不慢地说道。话完,修长白皙的手盈盈端住了茶杯,抿嘴优雅地饮了一口,无时无刻显露出贵族气息。

    赵姨娘黛眉微皱,瞧着韩曼音品茗闻香的样子,不禁更加口干舌燥。‘上行下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是韩曼音看破了欣楠平时的嚣张傲慢是自己挑唆的,还是借机反讽?

    韩曼音平淡地望向欣楠,用丝毫没有温度的语气说道:“姨娘今日的所作所为,多是受贱婢欣楠影响。这等恶奴若不能好好责教,日后必定会扰乱府中秩序。若是让主子奴仆继续猖狂无法无天,必定是成了京城里人人笑柄。”话罢,韩曼音眯了眯眼,像是最后判决一般:“赵姨娘素来心慈手软,菩萨心肠,瞧见自己丫鬟这孤苦的模样着实心疼。但是,事关相府日后门面,这罪人,就让曼音来当。”

    赵姨娘见得这幅情景,嘴角扯起一个极浅的嘲讽。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却是口蜜腹剑,借着这个机会做恶人替她打击奴才,实则是给她一个警告断她一条臂膀。是她大意了,从前小瞧了她,如今遭到了这般尴尬。

    韩曼音也不理会赵姨娘的腹诽,她浅浅一笑,这笑容却犹如在天地中盛开的妖娆的罂粟花,妖艳却又在瞬间能夺人命。

    “欣楠教唆赵姨娘不分尊贱,极力离间姨娘与相府的关系,并对主子无礼不敬,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韩曼音说完,玉手一招,一旁的晴荷会意地点了点头。

    杀一儆百,是韩曼音在相府中第一件要做的事。否则,以后那些小姐奴才们真以为自己好欺负来强取夺掠。

    “小姐,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对不起您!三小姐……”欣楠一听,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滑落下来,俏脸上布满了恐惧与后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韩曼音无动于衷。

    “赵姨娘,赵姨娘,救救奴婢吧,奴婢做牛做马对您至死不渝!”

    “赵姨娘可是想饶了欣楠?”赵姨娘若是想救了欣楠,她韩曼音也不会干涉。但是,如果赵姨娘真走这一步,那便是要背上受恶奴挑唆,不听人劝解,还包庇其罪的差名声了。

    粗婆子们停了手,欣楠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向赵姨娘,期待着她说些什么。只要赵姨娘愿意开口,那自己就有救了,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