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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可以容纳三十个人的长方型餐桌占据了二分之一的餐厅，气势磅礴。
桌上已经上满了菜色，丰盛可能都不足以表现这顿饭的感受。
老太太直接把唐乔暧牵着坐到了她的隔壁，主位的左侧第二个位置。
许绍泽的母亲见状脸色都变了变，有些担心撇了撇自己身边的许凌媛。
只见女人端坐着，默默吹着头，眼光往下挪，轻易就看见了她紧握着的拳头。
这到底，造的什么孽。
欧母很满意，笑着对坐自己旁边的欧井说，“今晚就不要跟奶奶抢了，乔暧很得奶奶欢心。”
她改了口，没有再称呼女人为唐小姐。
唐乔暧微讪，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看得出家教很好。
欧井特别跟欧母换了位置，坐在了唐乔暧的隔壁，淡笑解释：“她吃饭向来不上心，我还是盯着她点好。”
一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却像一枚炸弹彻底将许凌媛炸得心里一片荒芜。
他像是特意给她难堪，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肆无忌惮地碾踏她的自尊。
再忍，也没了什么意义。
女人冷笑出声。
本来还在细细碎碎谈论的声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怔住了，全场安静了下来。
眼光都默默挪向了那个已经恢复如常拿起勺子安静喝着汤的女人，老太太笑着开口：“凌媛过几天要跟白家的小子订婚了吧？想要什么礼物啊？老太太我送给你。”
许凌媛一反刚刚的态度，清清冷冷地笑，吹了吹手里勺子中还冒着热气的汤，“我要什么奶奶都送吗？”
放在以前，谁敢这样跟老太太讲话，但，如今他们家完全没有留面子给她，那她也不必步步为营。
欧老太太笑得意味深长，直接对视着同样看过来的女人，“如果是我能给的，自然可以给。”
她又不是多啦A梦。
许凌媛哼笑了一声，正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许绍泽却温淡打断了她。
“凌媛订婚，不知道唐小姐会不会赏脸出席。”
唐乔暧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介意的。
还没说话，欧井已经替她开口，“今天的菜如果不合你们的口味，下次就不要在家里吃饭了。”
缓缓帮女人夹了一筷子菜，男人连眼皮都没抬，话说得毫不留情。
气氛瞬时有些尴尬，欧父蹙眉，“怎么说话？”
许绍泽却面带微笑，说了声抱歉，然后解释：“凌媛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啊井的女朋友是唐小姐，就怕唐小姐以前跟白家羁绊太深，对凌媛有意见，伤了彼此的和气。”
一番话，说得像唐乔暧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欧母的脸色稍稍变了。
许绍泽的母亲转头问，“什么羁绊？”
欧井和唐乔暧都没说话，静静等着男人自己揭晓：“唐小姐是白轩的前女友，听说白家上下都非常喜欢唐小姐。”
欧母放下了筷子，沉声问：“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为了什么？”
唐乔暧也礼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挺直腰背，郑重而冷静回应：“许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谢谢您的周全考虑，我对许小姐这么婚事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是许小姐发出邀请，我和欧井都会出席。”
只要她敢。
许绍泽没有想要适可而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视身边母亲在底下拉着他衣袖的手，温声继续：“所以你跟啊井在一起，真的不是为了报复白轩和凌媛吗？”
唐乔暧有点不懂这个逻辑，挑眉看着那个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人，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气氛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前的愉悦，诡异至极，欧井冷笑，拿起了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声音低沉，“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下去？还是你想看着我当老爷子的面把你请出去？”
“欧井…….”
“你们都在干什么？”
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声音如洪，重重放下自己的碗筷，张嘴就是一顿教训：“好不容易齐齐整整在一起吃顿饭，非要搞得阴阳怪气的！”
说着，手指直接指向许绍泽，“你对我们欧家是有什么不满还是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我未来的孙媳妇第一次来家里吃顿饭，你非要怪声怪气在那里挑拨离间，有屁就直接放，不要再那里演的什么独角戏，老子看不懂！”
欧老爷子当了多少年的领导，见过耍手段的比他们吃的盐还要多，怎么会看不出许绍泽那点小心思，只是他假装不懂，不想要让彼此都太难堪。
许绍泽的母亲慌了，站起来就是一阵道歉，“老爷子对不起，绍泽他没什么恶意，真的……”
男人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卑微地替他收拾局面，心里隐藏了很久的那些委屈，顷刻之间变为洪水。
“爷爷，您当过我们是一家人吗？”
许绍泽坐在那里，两手垂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嘴角带着的讽刺刺眼异常。
语落，欧母直接站了起来，推开椅子，走向男人，挥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愤怒。
即使她表面依旧平静，气质犹在。
“给爷爷道歉。”
许凌媛眼泪一直往下掉，握着男人的一只手，看着他摇头。
斗不过的，他们不属于欧家这个世界，从来都是。
许绍泽回握住她，沉默良久，才轻轻启唇，“对不起，爷爷。”
是的，他没有任何能力对抗这个家底深厚的家族，就连他现在手里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他就是食物链最低端的那个只能活得卑微的角色，只是最近的情绪让他忘记了这一点。
忍受的时间久了，自然会生出反骨情绪。
欧老太太最终还是打了圆场，“行了，别把工作上的情绪都带回家，自己处理好，嗯？”
把所有的失控归集为工作情绪的抒发，事情暂告一段落。
只是饭局仓促结束，老太太在送走唐乔暧和欧井的时候把今天拍下的那串老翡翠拿给了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们也算有缘分，奶奶瞧你喜欢得不行，如果可以，奶奶希望你和欧井能够一直走下去，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且收下。”
本来今天拍卖会上她就直说了，这串项链是送给她未来孙媳妇的，所以当她拿出来递给唐乔暧，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
但是许家人的脸，还是止不住地尴尬难堪。
“奶奶，太贵重了……”
唐乔暧不敢收，身侧的男人却伸手帮她接了过来，“谢谢奶奶。”
老太太笑，“这才像话。”
唐乔暧看着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很快就读到了男人眼里的情绪，轻声跟老太太说了句，“谢谢奶奶。”
虽然真的太过贵重，但她不想再让男人因为她的原因心情不好。
“好了，回去吧，等下次再过来，下次好好陪奶奶聊聊。”
“好的奶奶……”
各自上车，看着身后缓缓跟着的许绍泽的车，女人转眸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全身散发着不可忽视冷意的男人，没说话。
直到车子开进唐园，停在别墅门口，女人才转身软软对着男人温声道：“他还跟着，你跟他聊聊？”
她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最近应该是有点异常。
男人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坐着，直到几分钟过去，他才沉沉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女人的脸，“你先去洗澡。”
“好。”
说完，女人倾身靠近他，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退回来推门下车。
许绍泽坐在车里，看着一脸冷厉的男人从门内走出来，他也顺势熄火下了车。
只是刚关上车门，走过来的男人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没有任何防备，男人眼镜被打掉了，落在地上，整个人踉跄倒在车门上，嘴角很快渗出血。
“忍了很久了吧？”
丢了眼镜的男人，视线模糊，却觉得心里的缺口愈合了一些，魔障地轻笑出声。
“我以为今天在饭桌上你就要对我动手了，可是你没有。”
他知道他不会忍他太久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是你的家人，我就不是对吗？”
欧井缓步走近男人，拎起男人的衣袖，声音冷到极致。
“到底要我跟你们两兄妹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我欧井，已经跟她，从五年前就结束了，嗯？”
“可是她爱你。”
欧井笑得瘆人，“是不是要给她颁个最痴情奖，你们才能消停？”
许绍泽猛地抬眸，哑声道，“欧井你别糟蹋她的感情。”
“糟蹋？”男人笑得猖狂，”我给她感情的时候，她放弃，现在轮到她给我感情我还不能不要了？谁教你们这么霸道的道理？”
许绍泽再也不忍，“如果不是你妈威胁她要把给我们许家的东西都拿回来，她会离开吗！”
声音带着狠戾和再也忍不住的愤怒，男人生平第一次这样对欧井讲话。
夜里的林荫道很安静，除了几声虫叫的声音，再无其他。
两人各自沉默。欧井看着这张已经陌生的脸，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
“许绍泽，我妈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如果你们已经觉得不需要她的帮助或者她的恩情，随时可以拒绝或离开，我们家，不会强求。”
说完今晚最后一句话，男人转身走回别墅。
原来，他都知道。
许绍泽冷笑着闭上眼睛，颓废地倚在车门上，嘴里喃喃道：“欧井，你不配得到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