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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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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樛坐在副驾驶座上,慕宥坐在了后排,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除了时惟以嘱咐南樛到了之后要给她报个平安之类的。

    南樛笑他像老妈子。

    冬日的阳光洒进来,却不暖。

    他们算是踩着点来车站的,人来人往。

    时惟以还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她戴上,说是怕她冷了,南樛也没推脱。

    他温柔的指腹碰了碰她的脑袋,慢慢地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还给你卡里放了些钱,记得多给我打电话。”

    嗓音听起来很沉静。

    “知道了——”她拖长音调,嘴角笑意正浓。

    广播站台响起了列车检票的声音,她站在台阶上,看向他,说:“不能聊了,我得走了,你回去吧。”

    时惟以朝辉挥手,又看了她身后的慕宥一眼,转身走了。

    她也不拖拉,走向慕宥,忽的笑了:“走吧,去检票吧。”

    他们排在检票队伍的末端,人很多,水泄不通。

    旁边一个背着大箩筐的中年男子差点撞到她,还好慕宥及时拉住了他,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攥着她的。

    她很快抽回来,轻咬下唇:“谢谢了。”

    上车才发现两人的座位是并排的,她的在里面。

    她走进去,拿出手机,开始写短信。

    她要给时惟以报平安。

    慕宥负责把箱子提上去,歪着脑袋看她,问了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是啊。”她笑眯眯道,这不是很明显么。

    他坐到她身边,眸色深深,说:“他离过婚的……”

    “……那又怎样?”她把手机放到包里,拉了拉羽绒服的帽子,低声道:“你以为我……?”

    她没说下去。

    车子“吱”一声开动了,窗外大树一排排向后挪动。

    ##

    到达鲁阳西站,已是傍晚,夜空还出来了几颗零散的星星,努力地在发光,阴冷的风吹过来。

    他们一同推着行李箱往站台走,有好几个司机问他们也不要坐车,南樛都摆手拒绝了。

    车上路程很长,慕宥一路上都很安静,两人只是不痛不痒地聊了聊鲁阳有哪些特色小吃。快到站台的时候慕宥才来了一句:“等会我爸爸会来接我,让他送送你吧。”

    她的回答平静而缓慢:“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了。”

    她家的路他闭着眼也能走到,“不麻烦的,反正也顺路……”

    “是不麻烦,”南樛抬眸看他,笑了:“可是不方便。”

    她不方便,慕瑞生也会觉得不方便。

    她转头,准备去公交站。

    他拦住她,轻轻拽住她的手臂,他看到她的睫毛在抖动,开口:“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南樛一愣:“不介意什么呢,你什么也不知道,就不要凭空下结论。”

    她甩开他的手,跑向了站台,公交车已经停好了,底下在排队,等轮到南樛上去的时候,有个老大爷蹭上来了,她退了一步,等他上了车,才慢慢走上去。

    她扶着把手,站着,公交车很快开动了。

    车站旁又开了家新超市,应该是新开张不久,外面还挂着打灯笼和横幅,满屏皆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车内回荡着着亘古不变的声音:

    “上车的乘客请往后门移动……”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请给老弱病残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

    车道拐角处,她看到了慕瑞生的车,从侧面穿行而过,高中她坐过几次他的车,有点影响。

    后排坐着慕宥,身旁是他的母亲,他母亲五官很精致,长相艳丽,一看就是会打扮的,正笑得花枝乱颤,而后又凑在他耳朵旁悄悄说着话。

    不用想,一定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早点断掉干系也好。

    ##

    到达家里的时候,她已是睡眼惺忪,眼波沉沉。

    她拿出钥匙开门,才发觉门锁已经换了,先前的木质门改成了防盗门。

    无奈只好拿出手机,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用的是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没多久她在门口都听到了隐隐的凤凰传奇音乐。

    冬日初至,外边暗淡无光,楼道鬼气森森,冷风簌簌吹来,不远处隐约可闻犬吠声。

    正是出神时,房门开了,奶奶站在门口。

    “奶奶,我回来了。”在外边呆的太久,回到家里开口的第一句还是普通话。

    “小樛,”奶奶看到是她,一时泪泛眼花,碰了碰她的手,哽咽道:“真的回来了。”

    上次暑假因为要帮时惟以做事和兼职,她就留在盛京了,她有一年没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她前倾抱住她。

    这是她的奶奶,她最亲的亲人。

    爷爷前年过世后,家中就只剩她们两个了。

    晦暗的灯光映照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和陈旧的家具上,显得孤零零的。

    奶奶拉着她坐下,给她泡了杯花茶,还是她熟悉的味道,她从小就喝惯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的声音满是心疼。

    “不用了,”南樛不想让她累了,这个点在平日就是奶奶睡觉的时候了,“我在车上吃了,还不饿。”

    “那赶紧洗漱下,坐了一天的车……去好好歇着吧。”

    “奶奶,”南樛抱着她,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奶奶布满老茧的手,眼神没什么神采,“我好累……我好想你。”

    她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住一起,爸爸、妈妈和弟弟是另一家人,开始家人对她的解释是计划生育的缘故,就把她的户口单独过继到了这边,小时就一直住在这里,后来也不曾离开,逢年过节也会去爸爸妈妈那串门。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越是有人想粉饰太平,就越是有人想挑起事端。

    从小就有人在她耳边说你是捡来的之类的话,可她不怕,反正她有奶奶,全世界最疼她的奶奶。

    “那个门锁是最近换的,老有人来这问东问西的,你爸爸怕以前那门不安全。”

    “……哦,换了也好。”

    “明天再去你爸爸那吃饭吧,南靖刚好周末也会回来,让细眉好好做顿吃的。”

    “好啊,我还给南靖带了礼物。”

    “别老乱花钱,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就行,南靖平日也不怎么玩的。”

    南樛也不多说,问:“奶奶,你的肺现在没有问题了吧。”

    三年前,奶奶被诊断出肺癌,当时她还在东莞,那段时光她过得最艰辛,她差一点以为她赶不及了。

    “你怎么老操心这个,年年都问,做了手术以后就好了。”

    “那就好。”

    “当时你来往家里寄来大把的钱都快我把吓得半死,生怕你走了什么邪道。还好只是老板提前给工资,小樛,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就盼着你平平安安地好好过着就行。”

    “……嗯,有奶奶在,我肯定会好好过,永远和奶奶一起。”

    “说什么傻话,小樛年纪也不小了,有找对象吗……尽量别找抽烟的吧,我这肺就是因为你爷爷常爱抽烟,二手烟影响大,当然他要是能戒掉也行。”

    爷爷是因为肺癌过世的,奶奶从小就不让爷爷在她面前吸烟,她总是试图给她最好的。

    “……知道了。”她呶呶道:“找了对象一定带回来让你把关。”

    奶奶听此,笑容深到了满脸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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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灯火通明。

    慕宥回来后,先简单解决了下晚饭,母亲赖慧一个劲地问他:在学校住的还习惯么,期末考试怎么样,怎么老不往家里打电话。

    他神色淡淡,只说在学校一切都好。

    赖慧问:“你和刘贤作有常走动吗?”

    “有时会在一起打球。”

    “我听他妈妈说他准备读研了,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研究生吗?”

    “……嗯,他已经参加了笔试,成绩估计要下个月出来,好像就打算考本校吧。”

    “那就是还不一定考得上喽,刘贤作从小就喜欢读书,他家人从小就爱吹他,记得当时考上民大时大摆筵席……可我儿子也争气啊……平时不努力,高考一鸣惊人……”

    母亲赖慧是农村人,在家中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长得漂亮是真,可家里紧巴巴的日子没法让她念书,经过相亲认识了知识分子慕瑞生,有时想想还觉得是自己亏了,常常抱怨老师工资不高,他人又不圆滑,在学校还处处受限制。

    慕宥早已习惯母亲的炫耀和攀比,不予理会,安静喝着刚刚熬好的肉汤。

    不知道南樛回去有没有饭吃,她和她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这几年身体听说不太好,能不能顾上她……

    赖慧继续道:“阿宥,你也准备去考研吧,反正我们家也供得起。”

    “妈,”他有些无奈,微微顿了下,“我现在还只是大一,刚踏进学校呢。”

    按照他先前的成绩,家里根本不指望他能上个一流学校,被民大录取后,赖慧对他的期望越来越大,巴不得他爬得越高越好。

    母亲雀跃明朗的声音不断:“提早准备也没有坏事嘛,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你看看你爸的学生,有好多是高一就开始练高考题了……”

    他敷衍道:“再说吧。”

    “慕宥,跟我来一趟。”是慕瑞生的声音。

    “先去洗澡吧,”赖慧骂骂咧咧道:“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到房里来。”慕瑞生的声音难得的阴冷。

    慕宥跟着他过去了。

    “这两父子搞什么鬼!”赖慧抱怨了句,又走进厨房洗碗了。

    嫁给慕瑞生后,赖慧就做起了全职太太,可慕瑞生除了忠厚老实外并没有让她满意的地方,同村的其她漂亮女孩有做阔太的,如今条件比她好多了,男人长得也比自家好。

    对生活愈加不满,她一度灰心丧气,生下儿子之后,她的重心就全集中在了儿子生上,还好儿子争气,家中大权也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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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光线很暗,高考结束后,他就把台灯撤掉了,反正他更喜欢夜里的环境。

    自由,惬意,随心随欲。

    慕瑞生从床底下搬出了一个灰黑色的纸箱,沉声道:“这里面的画都是你的吧。”

    纸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沓素描纸,好几瓶罐装颜料,调色板,抹布,几个青蛙状的餐巾纸,还有好多揉在一起的纸团……

    房间很静,他俩的呼吸声可闻。

    厨房里有水滴的响声。

    慕宥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些。

    画画,是什么?

    青春,兴趣,回忆,手艺,抑或……工具。

    看着这些被翻出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坦然道:“嗯,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