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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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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下,拍打着车身。

    车内寂静无声。

    “时老师,”南樛低着头,她的声音幽幽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挺随便的女孩子,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大一的时候,你选我做助教的时候,张教授其实已经选好了人,可我还是去了;你给我的薪酬一次比一次高,我也要了,从来不说什么;明明知道你结婚了,你嘱托我去买生活用品,我照办,你太太不高兴找上门,我也不知悔改;还有上次你在办公室……喝醉了酒……我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哪怕现在你要我上楼……我也会听你的。”

    时惟以看着她,睫毛还在轻颤。

    他好像有点过于强势,忽略了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抬眸看她,语气认真,说:“我从来都不觉得你随便,起先把事情交给你做是因为相信你,现在……再等等我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

    时惟以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含糊其辞,他侧了侧身子,握着她单薄的双肩,目光微沉,声音带着淡淡的疲惫:“没有谁会永远活在过去,我的过去很难堪,失败的婚姻,忙得累死累活的工作,我想往前走,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

    ……

    她低低笑出了声。

    真的可以无畏地向前么?

    时老师,你都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向前。

    ##

    他们还是上了楼。

    南樛自始至终都明白,她无法拒绝时惟以。

    毕竟是他最先把自己从看不见的深渊中拉出。

    时惟以让她先洗澡,找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裤子给她。

    这该不会是她太太的吧。

    时惟以知道她的小心思,说:“这是我准备送给我侄子的衣服,是全新的,不要多想,而且我和她离婚后,就搬出来了,这屋子里没有她的东西。”

    南樛洗澡挺快的,出了浴室还没看到时惟以,她四处转了转。

    他家布置的很简单,简明的黑白色调装饰,很符合他低调、简单的个性。

    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就只有不远处的书架,上面排满了各种书。

    《理想国》《货币的战争》《炒股的智慧》《巴菲特之路》《忏悔录》……

    时老师喜欢看这些书,感觉不太像。

    雷清桌上摆满了清一色的言情小说,温雅桌上被化妆品充斥,自己桌上有鱼缸,虽然金鱼已经死掉了,只剩下一个空鱼缸。

    ……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书架顶层有个本装订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下来,里面的记载很奇怪。

    2008年12月,归还所欠账款18万;

    2009年4月,25万;

    ……

    2010年9月,127万;

    ……

    这是一个账本,里面还有很多欠条。

    偷窥他人的隐私总归不好,她把笔记本放上去,下面有个黑色文件夹,里面应该是律所近期的案子,她随意翻动着,又找了另一本,打开,停住——

    夏荷真起诉王晗诽谤……

    “你在看什么。”

    时惟以从身后走来。

    他穿得是休闲的灰色家居衬衫,V型领,头发湿湿的,纯黑的碎发黏在他英挺的脸上,慵懒随性,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她记得他身份证上是81年的……

    她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夹,迅速阖上,放回原处。

    “不好意思……我就闲的无聊随处翻翻。”

    “没关系,你手上的案子是已经审过的。”他看了眼,眉目沉静,神色清朗。

    她神色怔松:“……哦,这样啊。”

    “这是好几年前的案子了,”她问:“怎么还放在这里。”

    时惟以说:“最近律师又来了案子,跟这个有点关系,找出来看看。”

    她收回思绪,说:“时老师,你看书涉猎好广啊。”

    从哲学到经济,再到文学。

    时惟以脸色不变,说:“这房子也我父亲留下的,大部分书也是他的。”

    南樛:“……这样啊。”

    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以前还有套房子,离婚后给了前妻。”

    南樛:“……哦。”

    其实他不用跟她说这些的。

    她看着他,把酝酿了好一会儿的话透露出来:“不是要讨论那个司法追究赔偿责任保险吗?”

    “去书房吧。”

    他们去了书房,书房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台电脑和几张红木桌子。

    他们进入主题也快。

    时惟以提出质疑:“你先前提出的这个司法追究赔偿责任保险的想法是不错。但有两个致命的问题,首先地方机关可能会因为购买了保险,而疏于对国家赔偿风险的自我管控,减小公正执法的力度,诱发道德风险。再者,这个追偿听起来高大上、讲正义,可实际操作起来很困难,很多案子时隔多年,办案人员不好找,而且很多情况下判案也不是一个人说得算的,职责权限不好划分,真正想找渎职人员相当不容易,更何况保险公司是不能干预司法活动,代位追偿这点要好好再想想。”

    南樛心头微震,道:“追偿是……很难,可就是因为难,就不能不做了,有个保障,至少可以杜绝社会上更多的恶。我觉得可以采用出险费率增加的条款,即如果发现行政机关或司法机关在某年发生执法不公行为,则发现年的下一年增加一级保费份额级别。至于代位追偿方面,办案质量终身负责制和错案责任倒查问责制等的推出,我想还是有帮助的。”

    时惟以点点头,眉目有淡淡的笑意,应该是认同她了吧。

    时惟以淡笑了声,又简单把作品的必要性、销售方式、理赔计算补充了点内容,她发现时惟以关于保险懂得还挺多的。

    时惟以淡淡笑了:“官司打的多了,接触的也多了,近些年保险纠纷的案子可是越来越多了。”

    简短的解释,道清了原因。

    她扯着衣角,思绪乱飘。

    “今晚就在这边睡吧,”他眼光温和平静,说,“现在宿舍估计也关门了。”

    “这不好吧,”她直言,“我找宿管阿姨开门就行。”

    他笑了笑,“这个点,我这外面也不会有车,你想让我开夜车吗?”

    说的隐晦,她反应不及。

    “就住我这吧,有客房。”他微笑。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

    第二天清晨。

    时钟指向六点半,时惟以简单梳洗了下,客房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他叫了外卖后,打开电脑浏览了会财经新闻。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

    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响了,是送外卖的,他打开门。

    门口站着花宏毅……

    这种住宅是不允许送外卖的乘坐电梯的,所以他得下楼。

    看了眼客房的方向,他说:“我出去取个外卖,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花宏毅:“……”

    他居然……会点外卖!!!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

    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啡红,南樛伸手揉了揉有些涩涩发痒的眼角,卧室很大,装饰的很奢华,米色的窗帘很好看。

    昨晚看到这一房间,她首先想到的是杜甫的诗——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呵呵,真有够恶趣味的。

    她下床,去洗手间随意理了理头发。

    洗手台上还有牙刷、毛巾。

    ……

    她推开房门,“时老师……”

    “呵呵,原来还有金屋藏娇啊。”轻佻的笑声。

    ##

    207宿舍。

    手机铃声徐徐响起。

    “魏老师,你好,我是温雅。”她正在涂手指甲油。

    白炽灯明媚的光柔和的洒在上面。

    “参加答辩比赛啊,当然没问题……可我先前并没有报名……我外形条件好……谢谢老师欣赏……我会和南樛说清楚的……嗯,谢谢老师。”

    “温雅,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雷清在床上翻了边,头发乱蓬蓬,嘟囔着:“上午没有课……我还想多睡会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温雅说。

    倒也是,她化妆时间就比较长。

    雷清探探头:“温雅,南樛是现在还没回来……还是已经回来又出门了。”

    温雅:“她啊——夜不归宿,人家也是有自己的夜生活的,咱就别多管了。”

    反正都睡醒了,干脆起来吧,雷清爬下床,拿起手机,输入:南樛,你现在在哪儿?

    不一会儿,她就回了:我马上就到学校了。

    雷清:亲爱的,可以在校门口的早餐店带点吃的给我吗~

    南樛很快回复:想吃什么?

    ##

    收到雷清短信的时候,她还在车上,看了眼时惟以,神色自若道:“时老师,把我放到前面那家早餐店就行了。”

    “早上没吃饱吗?”

    “哦,不是,”她急忙解释,“是帮同学带早餐。”

    他踩了刹车,停下,道:“南樛,早上花弘毅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这个人……爱开玩笑。”

    他开的玩笑,她本来就不信的——

    “时惟以这好小子,离婚后还以为他清心寡欲,很好很好……”

    “……还是他的学生,劲爆,有激情!”

    “你不用害羞,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

    当时南樛想,这个人还真是个话唠。

    “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在哪见过——”

    “你是盛京人吗?”他问她。

    “不是。”

    花弘毅轻笑:“那估计是我的错觉了,也许只要是美女,都觉得眼熟吧。”

    “不是你的错觉,”南樛喝了口茶水,顿了顿,“在东莞的酒吧,你和时老师一起去的。”

    他吃惊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东莞,你追惟一追到了盛京……”

    他那英俊暗沉的脸转瞬换了好几个表情。

    他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

    还好时惟以回来了,

    之后,

    就平平静静地吃早餐了。

    南樛推开车门,下了场雨后,迎面潮湿凉爽的空气迎面袭来。

    “时老师,谢谢你送我回学校。”

    “嗯,路上小心。”

    她回过身,有些犹豫:“时老师——”

    “怎么了?”他表情严峻起来。

    “上次你说让我来律所帮忙的事还算数吗?”她开口,眼里波光流转。

    “随时欢迎。”他眸色漆黑,朝她笑了。

    “等等——”他叫住她。

    她抬眸看他,不解。

    “没事,你先回去吧。”低沉的嗓音响起。

    南樛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