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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八 闲气(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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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思明清点了人数,便开始分派安排他们在学寮内如何居住,又叮嘱了些在此处读书的规矩;别的也都平常,特意说了一句,这学宫与孟氏的仙府相通,只隔数道月门,平日不管是否关闭上锁,都不许众人偷跑去那一头,无端惊扰府主孟兰因的清净。

    又提及孟氏仙府内那一棵仙人所植,常开不败的杏花树,绝不允许任何人攀登攀折,如有违者,一律撵出学宫,不许再来。

    众人一一听过应是,今日也便先散了,季思明还惦记着教训那花勤芳,也是先一步离开,倒也没让林墨等三人继续罚站。

    那林墨见林信瞪他一眼,先行和其他人离开,便愁眉苦脸坐在原处不动。

    照季思明刚才那意思,学寮内的屋舍,除了女修外,皆是二人一间;又听那季平风与季朝云同住,他自然是和林信一起了。

    滟十一看在眼内,便问他:“你怎么了?”

    林墨却道:“哎,十一啊,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住,我想和你住。”

    来晋临升山的女修少,从来都可以单独居住,算是别种优待。

    滟十一轻轻地“啊”了一声,见林墨如此沮丧,又于心不忍;想了一想,她踌躇道:“那要不然,你去问问先生,能不能和我住?”

    季平风在旁边全听见了,只觉这个滟十一虽容易害羞,却是对任何人都如此,大约只是怕生,心里并不太解得那男女之防;可他叔父素来严厉,那花勤芳可不正是前车之鉴吗?忙出言阻止道:“不行的,别问了,小心被罚。”

    林墨和滟十一都看他。

    滟十一家里都是女子,不解就不解了;这林墨是天天眼里只有他一个大哥和一个姐姐的,林宽经常不在家,林墨多半都赖在林惠那里。

    据他看来,那一个是姐姐,这滟十一是妹妹,不是也差不多吗?睡一间可怎么了?

    季平风被他们俩四只眼睛盯着,此刻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得对林墨道:“真的别问了,你要是去跟先生说这话,那大家不是都挺喜欢滟十一吗?就你和滟十一一起住,也不公平吧?滟十一只有一个,所以才让她一个人住了,懂吗?”

    那季朝云在旁边听见,却第一个皱眉:“我可不想!”又对他大哥和林墨,学作季思明之语,嗤之以鼻道:“一个个,全是好色之徒,登徒子!”

    说完就走了。

    林墨人小鬼大,虽然听不太懂这些,却知不是好话,于是在他背后猛翻白眼。

    季平风却好,带着自己的行装,看到林墨与滟十一两个小鬼,居然一个带琴,一个抱琵琶,真是不嫌累得慌……便替他们都拿上,先将那滟十一送了,又送林墨。

    快到他那住处,季平风悄声问林墨:“你这会进去,你哥哥还会打你么?”真的是想不通,那林宽仙骨上佳,气度温和,怎么会有林信这样一个暴躁的弟弟?

    林墨闻言,想了想,竟是先摇头,也悄声回道:“说不清的,他那个人呀,有时候脑子是不大好使!”

    这小鬼也是个奇葩,嘴这么毒,居然也是那林宽的亲弟……季平风百思不得其解,送他至门口,摸摸他的头,就去找自己的弟弟了。

    季平风回到屋内,看到那季朝云的行装都已经捡点出来放好,人居然坐在床边,自在想着什么。

    他便打开自己的包袱,一边收拾,一边劝道:“朝云,你对人家林墨好一点,和气一点行不行?”

    季朝云冷道:“凭什么?”又问:“我哪里对他不好了?”不是给他吃糖了吗?还被咬了一手的口水,刚才擦得他手上那层皮都发红,回来又拿水和皂脂洗了三遍;现在一想起来,他就又想请剑。

    季平风却叹了一口气:“哎,我听人家背地里说,他和林师兄,还有那个林信不一样;其实他不是林夫人生的,刚出世就没了亲娘呢——”

    季朝云听了,明白季平风的意思,一时不作言语。

    他母亲季夫人,在他出世后没多久也是病故了,季朝云其实一样是个从小没了亲娘的孩子。

    大家都说这不是他之过错。季夫人虽也修那仙道,可未得大成者,便是凡人,便脱不离生老病死,世事变化无常,也是十分无可奈何;但是如季朝云小小年纪,便也会想,如果没有他,他母亲是不是又能长长久久,与父亲和兄姐为伴呢?

    如今想到那林墨也与他相似,季朝云便勉强道:“好吧。”

    说完,继续想自己的事;那季平风收拾完毕,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季朝云是在数糖,那表情还很是认真。

    季平风看得都笑了,觉得也就在这种时候季朝云才有点孩子样。他就是这样喜欢做好计划,一天吃几颗,哪天吃完,半步都不想行差踏错;偏今日被林墨吃了一颗,自然要重新算好。

    平时那个老成持重的样子,倒像他才是哥哥。

    又想起来季朝云小时候,有长辈逗他,问朝云啊,你是想早上吃五颗糖晚上吃三颗,还是想早上吃四颗晚上吃四颗?

    季朝云是聪明的,那脑筋动得快,答得也快,心内还自觉认真;就是在诸位长辈听来,真觉怪嘲讽的,十万分地欠揍。

    他答,不是都一样?你是不是傻?

    却说林墨,他推门进屋,林信果然早在那里头了。屋内两张床,林信占了一张不提,还把自己的行装全都拆了出来,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全放在了另一张空床上。

    林墨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自己睡床,但他也不恼,走进来先坐下,自倒茶来喝。

    林信看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没甚好气,训他道:“林墨,你不知道礼数吗?进来都不会先敲个门的?”

    林墨不答言。

    林信又道:“我的东西太多,借你那床放一放;你可别瞎碰我的东西,弄脏弄坏了一点半点,我就揍死你。”他是说到做到的。

    林墨还是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见他这样反应,林信却更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墨这个死小鬼对他就是硬气,半点软也不肯服……若林墨肯说些好话,自己至于这么生气吗?平日里没有长辈在前,这个林墨连声三哥也不肯叫,也不叫林敏四姐,只顾着讨好林宽和林惠,哥哥阿姐,叫得不知道有多甜,恶心死人。

    刚才还有个季平风,又一个季朝云,居然莫名其妙拦着他管教林墨……人家都说这季氏仙门简傲绝俗,林信看他们两兄弟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把气吞了下去,又看到桌上有刚才孟府中的人送来的食盒,内中是他们二人的晚饭,便对林墨随口问道:“喂,你饿不饿?”

    林墨是最怕饿的,他在家也经常被林信作弄吃不饱饭;闻言便抬起头,眼神中有点疑惑,又有点戒备。

    偏就是这一点戒备的神色,把林信心头的火又给烧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现在人在这晋临孟氏的学宫内,饭菜倒在地上都没人替他收拾,林信真想当着这林墨的面吃饱,再倒在地上令他作狗爬。

    于是他冷笑道:“算了,我看你这副妖形妖势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饿的……我去和哥哥一起吃饭,你就在这呆着吧!”

    他说的哥哥,此时却不是说林宽,而是指那邾伯尧。

    邾伯尧出身禹州邾氏,其父正是林夫人的亲兄长;邾伯尧在诸平辈中,除了林宽外,年纪最大,而两家又亲厚,故此林信也只管叫邾伯尧一声哥哥。

    那邾伯尧虽不喜言谈,是个闷嘴葫芦,但在林信看来,毕竟是自家人,再怎么可都比这个林墨亲切多了。

    林信说完,直提着食盒就出门了,半点吃的也没给林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