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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盈羞赧地摇摇头:“我哪有这能耐?这些都是听我外公说的,我只是照猫画虎,简略地跟大家复述一遍而已。我要是有这般本事,又或者早一两年有这见识,何至于去年在选拔赛上被第一中学的那帮家伙虐得满地找牙?”
“您外公是?”江水源这才恍然大悟,转而对那位能发出如此高屋建瓴言论的老先生好奇起来。
刘欣盈还没来及说话,陈荻先蹦了起来:“你居然不知道欣盈姐的外公是谁?他老人家就是鼎鼎大名的韩老先生!”
“韩老先生?”江水源脑海里马上闪过当日在两淮书城里遇到那位面色红润、穿着布鞋和对襟大褂、说话中气十足却耐住性子和自己抢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邻家老头,貌似他说话中确实提到过买书是为了帮后辈们的小忙。难道他买书是想给刘社长看?江水源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位韩先汝老先生?”
“咱们淮安府除了他,还有谁能当得起‘韩老先生’这个尊称?”陈荻趾高气扬地答道:“告诉你,他老人家早年就读于北平大学国学研究院,博览群书,涉猎极广,于学无所不窥,尤其精通宋明理学,对各家别集了如指掌,曾与现在经世大学国学院的柳色青教授并称‘京城小韩柳’,声名甚至更在柳色青之上!只是后来韩老先生情系桑梓,毕业后主动回乡执教,才让柳色青后来居上独擅胜场。
“他老人家曾先后担任淮安府立师范学校国学系教员、主任、校长等职,从教数十年,培育的桃李遍及淮安府各个角落。课余研究学术,出版专著十馀部,论文更是不可胜数。如今虽然年逾八旬,依然担任省文史馆副馆长、省国学会理事、淮安府议会副议长等要职。你在咱们淮安府大街小巷问问,谁不知道韩老先生是他老人家?”
陈荻所言应该掺杂了不少水分,有点溜须拍马的嫌疑,至少江水源在淮安府生活十多年,之前就没怎么听过韩老先生的名讳。但从陈荻以及两淮书城徐阿姨、小李姑娘的神情来看,韩老先生在学界应该还是很有些声望的!
刘欣盈却从江水源的话中发现了另一层意思:“怎么,你见过我外公?”
江水源嘿嘿一笑:“数月前,在下有幸在两淮书城和韩老先生见过一面,并且承蒙他赐教阅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之法,在下受益匪浅,至今感激莫名。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是师姐您的外公。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啊?原来你就是外公近来经常念叨的那个过目不忘的漂亮小孩!”刘欣盈骤然瞪大眼睛,“之前我还跟外公说过,说我们社团也有一个记忆力超群的帅哥,只是没往一块儿想,哪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我外公最近经常提及你,说你是难得的奇才,只恨当日匆匆一见,没有询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要不你抽空去见见我外公?他对你可是好奇的紧!”
陈荻也在一旁敲边鼓道:“奇才同学,韩老先生可是咱们淮安府学界的巨擘,能够得到他的垂青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要好好珍惜!老人家要是高兴了,随便指点指点你,你还不得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说不定他老人家看你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收你为关门弟子也说不定!”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眼热。
江水源笑道:“我可不敢占师姐的便宜!”
“占欣盈姐的便宜?”陈荻随即反应过来:韩老先生真要收江水源做关门弟子,刘欣盈见到江水源还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叔叔”?由学弟瞬间升格为师叔,不是占便宜是什么?当下可怜兮兮地望着刘欣盈说道:“对不起欣盈姐,刚才是我嘴贱,没考虑到那么多!”
江水源接着又说道:“有空的话我也想去拜会一下韩老先生,好好感谢他老人家当日的指点,只希望到时候韩老先生别嫌弃在下叨扰他老人家的清静。”
——江水源确实想找机会去拜访韩先汝老先生一次,除了如他所言表示感激之外,也想履行约定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归还给他,如果能趁机得到他的指点自然更好。但这不代表他现在想去见韩先汝,因为此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他还没有读完,不能马上归还给他;另一方面是他还处于广泛积累国学知识点的初级阶段,所谓“少年读书如略地”,眼下应该尽可能地博览群书、扩大眼界,而且目前读书学习中没有什么困扰他的迈不过去的大问题需要找人请教。有机会得到学界巨擘的指点,却因为自己没什么疑问可问,只能随便聊聊家常,岂非可惜?
如刘欣盈转述韩先汝的观点,在“点”之上是“线”,而寻找到自己的那根“线”显然并非易事,所以江水源打算利用这个寒假泡在书店和图书馆里好好恶补一番,争取在国学知识点上勉强合格,然后在开学前花一个星期左右时间,认真思索串连起自己知识点的线索脉络究竟是什么。等自己黔驴技穷的时候,再去拜访请教韩老先生不迟。孔子说过:“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在自己被问题困扰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之时,或许韩老先生一记当头棒喝,便足以让自己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刘欣盈点头道:“你随时想去都可以,我想外公见到你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大家围坐在资料室里又说了通闲话,约定下次开会时间,这才各自散去。
此次国学讲谈社聚会共有七八个人参加,都是平日里表现得国学功底相对深厚的会员。江水源尽管还不知道国学论难的赛制究竟如何,但猜也能猜到一个代表队肯定要不了那么多人,所以这些人要么分为两队,一个作为种子队,一个作为后备队;要么从中挑选部分人员组队,剩下的人作为候补。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在正式参赛前还会有一次选拔。
有选拔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有恩仇,何况能否参加选拔赛不仅关乎个人颜面,还可能关系到未来高考加分呢?大家表面上谈笑嫣然,甚至不吝惜言辞相互吹捧,其实在心底里早已开始暗暗权衡自己有几成胜算、主要竞争对手又是谁了。
江水源的兴趣还是在读书上,对于能否参加选拔赛一直抱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心态,此时反倒显得超然物外。开完会后,他优哉游哉地走出学生活动楼,便看见吴梓臣和武阳珍正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在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有些奇怪地问道:“喂,你们两个怎么还没回去?是在这里进行光合作用,还是等着西北风填饱肚子?”
两个人顿时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吃糖葫芦的么?”
“还有麻辣烫!”
“吃什么麻辣烫呀?还是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江水源伸手揉了揉武阳珍细碎柔软的头发,温和地说道。武阳珍就像被挠痒痒的猫咪一样惬意地闭上眼睛,一脸的幸福满足。吴梓臣忍不住把头往江水源方向凑了凑,想要得到同等的待遇。可是江水源却毫不客气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也早点回家吧!还有,以后不准带坏小朋友!”
吴梓臣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带坏她?天可怜见,别看这位小姑娘人家年纪轻、个子小,可是知识渊博阅历丰富啊!就凭她的才能,去泥轰国指导拍摄限制级影片都没问题,我还能带坏她?我被她带坏了还差不多!”
“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武阳珍恶狠狠地瞪了吴梓臣一眼,然后乖巧地说道:“帅哥学长,你看现在才十点多,今天阳光又这么好,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拜托了,好不好?”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阳光明媚可爱,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微微有些小风,干冷清冽,不像平常时候江淮冬季冷风的阴寒沁骨,吹在身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随之大好。江水源在资料室坐了一两个小时有些疲倦,此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他今天穿着去年买的橘黄色羽绒服,本来是宽大肥肿,结果今年下半年身高暴长了将近10厘米,衣服裹在身上反变得秀颀而精巧,加上天蓝色的牛仔裤,越发衬托出身材的苗条。他稍稍仰着脸,明亮的阳光轻快地洒落在头发、额头、睫毛、鼻梁、面颊、嘴唇、下巴上,凸显出每一个部位的干净精巧。然后他努力向蔚蓝的天空比划出自己的手掌,轻快地伸了个懒腰。
青春,帅哥,阳光,校园。就是冬日里最美的风景!
江水源本就满满的阳光俊秀之气,此时在阳光下伸展身体,武阳珍立即感觉周围的阳光比之前鲜艳明媚许多,吴梓臣握住手机的手指也是蠢蠢欲动。江水源伸完懒腰,转过头对发呆中的吴梓臣和武阳珍说道:“那我们就去逛逛街吧,我也好久没去街上转转了。”
“万岁!”
吴梓臣和武阳珍齐声欢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