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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将军误会本帅的意思了。”李岩淡然道,“本帅承蒙闯王厚爱,委以陕西义军主帅的重任,可晚辈自知年轻识浅难当大任,此次无法筹集到足够的军粮便是因为晚辈无能,所以,晚辈决定率领两千杞县子弟兵去强攻大同,此战不论成败,也算是晚辈对闯王知遇之恩的一点报答。”
蔺养生忍不住问道:“你去便去,又找我们来商量个鸟?”
李岩抱起案上的大印和佩剑,真诚地说道:“晚辈今曰把五位大将军请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能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担当陕西义军主帅的重任,这样,晚辈对闯王,对陕西义军的十几万弟兄也算有个交待。”
马守应五人闻言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岩是这么个意思!敢情李岩今曰派人把他们请来,并不是要以义军主帅的身份逼他们出兵进攻大同,而是要从他们中间挑一个人继任义军统帅,然后他再带着他的两千杞县子弟兵去进攻大同。
马守应五人自恃资历,并不把李岩放在眼里,可他们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遇上对脾气的他们也能掏心相待,关健是,他们五个都是粗人,都没什么弯弯肠子坏心眼,他们并不知道李岩唱的这一出分明是以退为进的好戏。
“李岩兄弟。”老回回马守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要带着两千杞县子弟兵去进攻大同?”
李岩诚恳地说道:“晚辈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
蔺养成急声说道:“只带两千人去进攻大同,那根本就是送死。”
“晚辈现在还是陕西义军的主帅,替义军筹措军粮是份内之事。”李岩说此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接着说道,“至于是胜是败,是死是活,却不是晚辈所能决定的了,晚辈但求问心无愧。”
“李岩兄弟。”马守应慨然道,“啥也别说了,以前是我老回回错看了你,没想到你李岩兄弟年纪青青却能有这般见识,也没有以势压力,难得!陕西义军的主帅还是你当,别人我老回回管不着,但我的人马一定跟你去!”
贺锦也大声说道:“李岩兄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俺贺锦要是再跟你唱反调,那就不是后娘养的。”
贺一龙、刘希尧还有蔺养成三人也是热血上脑,纷纷表示要跟着李岩去打大同。
李岩趁机说道:“五位大将军也要起兵去攻打大同,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兵力多了,打下大同的机会就会增加,可陕西义军主帅一职,晚辈却是绝对不肯再当了,还是请五位大将军另选一人吧。”
李岩的再三推辞越发显得他的光明磊落,越发证明他刚才的这番话不只是做做样子,越发证明他是真心诚意地要让贤,也越发让马守应等人敬佩他的胸怀。
马守应当时就激动地大喝道:“李岩兄弟,陕西义军的主帅只能是你,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们革左五营唯你马首是瞻!我马守应要是言行不一,今后不服李岩兄弟的调谴,就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余贺一龙四人也纷纷赌咒发誓,表示坚决拥护李岩当陕西义军的主帅。
李岩还是推辞道:“晚辈是坚决不能当义军的主帅了,既然五位大将军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晚辈倒是有个主意。”
五人齐声问道:“什么主意?”
李岩道:“大同城除了供平民百姓出入的东南西北四门以外,还有专供皇亲国戚出入的小东门,也就是说大同城一共有五座城门,因此晚辈提议,到时候由五位大将军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分别进攻五门,谁最先攻破了城门谁就是陕西义军的主帅,大伙以为如何?”
马守应等人不做声了,他们的确敬佩李岩的胸襟,可他们也想当陕西义军的主帅!刚才之所以坚持要让李岩来当主帅,是因为他们五个谁也不服谁,都不愿意让别人占了便宜,所以索姓提议还是让李岩接着当主帅。
是人就有野心,马守应他们五个也不能例外,更何况耸们是荥阳大会时十三家义军首领中的人物,眼看着张献忠和李自成都成了气候,成了呼风唤雨人物,眼看着就能推翻大明朝坐上龙廷当皇帝了,他们不可能不眼红,要是能趁着这次机会当上陕西义军的主帅,以后和李自成、张献忠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
见五人都不做声,李岩便说道:“既然五位大将军都没什么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为了三军的号令统一,眼下的义军主帅一职还是由晚辈暂时代领吧,大军今天下午就开拔,直取大同如何?”
“是!”
马守应五人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李岩的这招“以退为进”算是切中了马守应五人的要害,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当上陕西义军的主帅,这五人都在心里憋了股劲,都等着在攻打大同这一仗中玩命了,总之一定要抢在其他四家之前攻进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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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
没等崇祯帝的圣旨到达,流贼大举进犯的加急塘报已经抢先一步传到了大同,接到消息的大同知府魏大本吓得魂不驸体,赶紧找人来请大同镇镇守太监兼监军张子安,代王朱传齐还有大同镇副将赵六斤到府衙议事。
张子安和赵六斤不敢怠慢,赶紧来了府衙。
按照明律,代王朱传齐是不得插手地方军政事务的,否则很可能会被崇祯帝扣一顶篡逆的大帽子,可这会他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也赶紧带着两个王府詹事赶来府衙议事,现在天大的事都没有保住大同重要,一切都等打退了流贼大军再说。
府衙大厅。
要请的人已经到齐了,魏大本请代王坐了上座,张子安和王府的两位詹事居于左右,魏大本和赵六斤忝居末席。
人刚坐下,朱传齐便急声问道:“魏大人,流贼已经打到哪里了?”
“回王爷的话。”魏大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声答道,“刚刚汪大人发来加急塘报,流贼大军现在已经打到八角堡那一带了,离大同城也就三百多里地了,最迟三天之后流贼大军就能打到大同城下了!”
“都已经打到八角堡了?”朱传齐闻言吓了一跳,又问道,“流贼竟然来得这么快,他们究竟是从哪条路线杀过来的,沿途的城镇卫所堡城为什么不设法加以阻挡,为什么就任由流贼长驱直入,啊?”
“王爷。”魏大本惨然道,“说起来真叫人不敢相信,流贼大军是顺着长城一路杀过来的,沿途各卫、所、堡的边军将士不但没有加以抵挡阻拦,反而大部阵前倒戈,附身逆贼了,汪大人在塘报中说,至少五千多边军将士已经投靠了流贼。”
“啥?”朱传齐越发吃惊道,“这如何得了?这如何得了!”
“魏大人!”张子安却阴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流贼大军就一定是来攻打大同的呢?也许这只是流贼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们表面上摆出攻打大同的架势,可实际上却在暗中杀个回马枪,再调头往南去打太原呢?”
魏大本苦笑道:“要真像张公公说的,这只是流贼的声东击西之计,那可真是下官之幸,也是在坐诸位大人和王爷之幸,更是大同百姓之幸了,只可惜这次流贼不像是在玩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他们分明就是冲着大同来的。”
张子安反问道:“何以见得?”
魏大本苦笑道:“敢问公公,流贼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张子安皱眉道:“流贼最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粮食么!”魏大本道,“眼下山西、陕西两省的官仓几乎全空了,只有大同城内有粮,王家从北通州买来了十万石粮食不说,边军也从蒙古抢回了近百万头牛羊牲口,还有那几万匹马,更是流贼眼红的东西,公公您说,流贼会选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太原城呢,还是选择又有粮食又有马匹的大同城?”
“魏大人的分析不无道理。”朱传齐皱眉说道,“流贼这次看来真是冲着大同来的,张公公,不知道眼下大同镇还有多少军队?”
代王问话,张子安不敢怠慢,忙应道:“回王爷的话,眼下大同镇共有骑步大军一万八千余人,其中八千余众驻扎在城北大营,另外一万余众分别驻扎在大同左卫、大同右卫、威远卫、中屯卫、高阳卫、天成卫等六大卫以及为数众多的所城、保城之中。”
朱传齐道:“张公公,您还是赶紧把大同镇的边军全都集结起来吧,除了大同左卫和大同右卫,旁的卫城、所城、堡城就不用再守了,反正这会建奴和蒙古人也不会杀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守住大同。”
张子安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奴婢照办就是了。”
“哎,别。”朱传齐赶紧解释道,“张公公,这可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向你提个建议,最后怎么做还是您自个儿拿主意,是不是把周边各卫、所、堡的军队全部调回大同以加强守备,那也是您的事,跟本王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是是。”张子安赶紧应道,“奴婢该死,这事跟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
张子安虽然在心里把朱传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表面上却不能不表现得恭恭敬敬的,不管怎么说朱传齐都是主子啊,他就是个朱家的奴婢,崇祯帝能收拾他,朱传齐这个代王也一样能收拾他。
代王府的王詹事忽然说道:“张公公,魏大人,本官以为把各卫、所、堡的军队调回大同以加强守备固然重要,可眼下最要紧的却还是赶紧请驸马都尉出掌大同镇的兵权,陕西流贼来势汹汹,又有大量叛军助长贼势,如果没有一员能征善战的骁将坐镇,大同只怕是很难守住啊。”
王詹事毕竟是代王的近臣,他的话张子安和魏大本不能不听,可他的话又着实让两人为难,虽说王朴的百曰丁忧之期已满,可他现在毕竟不是大同总兵了,如果真的请王朴掌兵,万一事后崇祯帝追究起来,张子安和魏大本都逃不了干系。
“王大人。”魏大本世纪末皱眉道,“请驸马爷出掌大同兵权,怕是不合规制吧?”
“魏大人。”王詹事冷然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抱着规制不放?”
“王大人此言差矣。”魏大本涨红了脸,辩解道,“规制乃国之根本,不管是什么都时候都不能放下。”
王詹事道:“规制当然要遵守,可遵守规制也要讲究策略,别忘了你才是大同知府,你应该知道,如果大同府在你手上丢了是个什么罪名。”
“这……”
魏大本闻言一惊,大同府要真在他的任上丢了,那便是丢城弃地的重罪,论罪是要灭九族的!如果真让王朴接掌了大同镇的兵权并且保住了大同,就算万岁爷事后追究起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失察的罪名,最多也就是革职查办。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