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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过了月城湖, 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雨。
这个时节,即使是成都,也炎热非常,但青城山却是避暑的好地方。
在这傍晚, 又突然有小雨, 山风一吹, 不由也有点冷了。
最主要是三人都没有带伞,好在他们在前面的小摊上买了雨衣披上。
到这个点,上山的缆车已经停了, 他们只得选择爬山。
在这盛夏, 青城山上绿树葱茏, 山幽水清, 细雨润泽了石板路面,路边小溪潺潺, 要不是三人心中都有大事,这样闲步而上,倒真有寻幽访胜的意境。
三人里,温蘅和南峥的身体素质都不错, 而且都穿着球鞋,一路走得很轻松,而刘庆枫穿着凉鞋, 加上年纪不算小了, 爬山就很费力, 走一段就要停下来休息一阵。
南峥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 心情也稍稍好些了,一路走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石阶路的拐弯处。
温蘅则和刘庆枫走在一起,不仅替她背了包,又在路上捡了一根被下山的游人扔掉的竹竿,递给刘庆枫拄着走。
刘庆枫手里拿着温蘅捡给她的竹竿,喘着气说:“在这山里,倒是容易摒弃世俗名利心的。”
温蘅笑了笑,算是应和了她。
随着下雨,山里起了一层雾,加上天色渐暗,路上游人几乎绝迹,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和潺潺水声。
温蘅说:“有一句写青城山的诗叫‘山径清幽连远峰,水喧谷底树葱茏。’在这环境里,就更觉得这诗真好。”
刘庆枫喘着气笑道:“你倒真是个文化人。我看你是B大的学生,怎么会在毕业了去给陆凡生当助理呢。”
刘庆枫这些天已经把温蘅和陆凡生的那点事查了又查,早知道温蘅和陆凡生是高中同学,也知道温蘅的履历。温蘅大学时候就给陆凡生做粉头,大学毕业就给陆凡生做助理,做了两年助理,去拍了何树生导演的《千里行》,拍完电影后,没再做陆凡生的助理了,但也没有在娱乐圈里发展再拍什么电影电视,每天只在家里,根据温蘅之前和陆凡生谈恋爱的经历,刘庆枫推断温蘅之后应该是被陆凡生养着了。
刘庆枫是很有事业心的人,虽然圈子里很多漂亮女人以能被富豪养着为目标,但刘庆枫在心里瞧不上这些人,坚信只有靠自己奋斗人生才有意义这种鸡汤。她觉得温蘅作为B大毕业生,起点高,之后还差点依靠《千里行》拿了枫叶奖的最佳女主角奖,完全是老天爷眷顾她,给了她好脑子和表演天赋,但她掌握着这么好的天资,却不知上进,在家里靠陆凡生养,这下好了,最后又被陆凡生抛弃了,完全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说扼腕那是客气,刘庆枫的真实心情是——不知上进自己作死,活该!
不过和温蘅多处了几天后,刘庆枫对温蘅的想法倒有些改变,因为温蘅的确是敬业且性格不错。
温蘅一个女人,要做南峥,就舍得下功夫,把南峥扮得八九不离十,而且这么爬山,南峥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但她就会陪在她身边,又是背包又是递水,还给她找竹竿做拐杖,细心又会照顾人,而且有文化,在哪里都能说几句应景的话,在圈子里见过不少没文化闹笑话的人的刘庆枫,就觉得温蘅这样的很不容易。
所以理性分析时觉得温蘅把之前的大好年华浪费在陆凡生身上既没上进心又傻B,但感情上又还是喜欢上了温蘅。
刘庆枫这问话很显然已经是在触及温蘅的隐私了,温蘅不想谈,两人走过一个弯道,就看到南峥站在那里,在一边看风景,一边等两人。
见两人出现后,南峥抱怨了一句:“你们走太慢了。”
刘庆枫要解释是自己鞋子不好走路,拖累了行程,不过温蘅已经先她说道:“可以在天黑之前走到上清宫,不用担心。”
南峥给了她一个白眼,很显然是不认同她这话。
温蘅蹙眉看着他不断破坏自己身体端庄得体的形象,但知道要求他注意言行也没用,她心态上已经麻木了,继续说:“青城天下幽,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慢慢走欣赏欣赏也好啊。”
南峥不由接了一句话:“你这话是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
温蘅愣了愣,说:“之前在四川待过三年,也算半个主人吧。”
南峥问:“你和陆凡生是高中同学?”
看来他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应该不是刘庆枫告诉他的。
因为这件事不算秘密,温蘅以前做陆凡生助理的时候,其实有报道写过这件事,不过那时候陆凡生还不是特别红,自然没什么人在意,等陆凡生特别红了,她早没做陆凡生助理了,也就不会有什么人把这件事翻出来炒。
南峥这么问,温蘅就没有太在意,道:“是啊。”
南峥不由说:“你之前说你高中时候来过这里两次,当时是和陆凡生一起?”
看来南峥也是很八卦的。
温蘅知道南峥的八卦之魂燃烧着是想知道什么,她回答:“班级活动,一起来的。”
南峥探究地看着她,说:“你和陆凡生,不会是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吧?所以之后你做他的助理。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舍得和你分手了。”
南峥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不管里面猜测对不对,但一句“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舍得和你分手”让温蘅怔了好一会儿,又有心痛的感觉从心口泛起,延伸进四肢百骸。
但她不想谈自己的私事,打趣南峥转移了话题:“在一起很久,就不该分手,你居然有这种想法。”
南峥没想到她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他一边跟在刘庆枫身边一边说:“有这种想法怎么了?”
温蘅低头苦涩一笑,“说明你是个很念旧情和长情的人。在一起长了,很多人会闹矛盾,容易分手,或者是时间长了爱情消磨了,也容易分手,所以在一起很久,根本不是不分手的充分条件。”
南峥没想到她能因自己的一句话有这么多联想,不由说:“不敢和你说太多了,不然你得把人分析成什么样。”
温蘅倒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垂头笑了笑,不说话了。
南峥却没放过她,像是毫无心机,继续问:“你给陆凡生做助理,是因为当时和他在一起吗?你还没回答呢。”
温蘅想快走几步避开他,南峥却马上扔下刘庆枫去追她:“到底是不是?”
毕竟天已经暗下来了,温蘅看南峥完全不懂照顾人,不知道在刘庆枫身边照顾一下她,她只好自己放慢脚步,继续随在刘庆枫身边,回答南峥:“不是。”
南峥不由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温蘅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但又竖着耳朵要听的刘庆枫,实在被南峥问得烦了,又不敢和南峥闹脾气,因为南峥脾气比她大了不知道几个数量级,她可闹不过南峥,于是只得乖乖回答:“做助理就是一份工作,给他做助理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能给他做助理。”
南峥显然不信她这话,说:“你不是B大的学生吗,又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做助理,又苦又累,而且也不需要多少专业技能,难道不算埋没你的才能?”
之前南峥都不怎么理睬她,没想到现在却滔滔不绝了,温蘅说:“做每份工作,要做好,都挺不容易,给他做助理,要替他看剧本,帮他分析剧本,和他对戏,统筹安排他工作生活的时间,查他要拍的戏里需要的资料,陪他上表演课,给他的工作提出好的看法,和剧组同事打好关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了解他合作各方的情况告诉他,打点好和这些人的关系……做好这些事,我觉得也算是挑战了,怎么可能埋没了我的才能。”
南峥一听,顿时感叹地看着她,虽然因为温蘅占据了他的身体的原因,他对温蘅很不满,但这么短短几天,他还是认可了温蘅的能力和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所以这时候不由羡慕陆凡生真是好命,之前可以有温蘅给他做助理。而他自己的助理,却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他把目光转到刘庆枫身上去,说:“枫姐,你听听,这才是好助理,你之前给我找的是什么助理。我口腔溃疡要吃白粥,居然因为没白粥了,给我买来酸辣粉,还笑着说知道我喜欢吃酸辣粉,买酸辣粉我肯定也可以吃。脑子有病吧,懂不懂老板要什么就给什么的道理。我说我不吃酸辣粉,她还一脸委屈,好像我该捧着她似的。说什么谁都是父母捧着长大的,她要被捧着,回家去,别在我跟前碍眼。你就知道说我不懂体恤助理,把助理辞了一个又一个,我又不是无理取闹。”
刘庆枫走山路走得气喘吁吁,根本没力气和南峥争执,只好说:“每次你说辞就辞了,我又没有拦你。你用着觉得不好,要辞退,我没反对,但你不该在人前骂助理,你去网上翻翻,多少人说你脾气坏爱骂人。”
南峥随即心虚起来,他看向温蘅,就说:“那等我和温蘅把身体换回来了,你让温蘅留下来给我做助理。”
温蘅:“……”当然不会答应,助理这活,没有爱,她可干不好。
刘庆枫看了温蘅一眼,也知道温蘅不可能答应,所以就无视了南峥的要求。
南峥那话,虽然是对着刘庆枫说的,但实则是说给温蘅听,不过他说完,发现温蘅对他那话全无反应,很显然,是温蘅不愿意。
南峥知道自己刚才是自作多情了,温蘅看不上他,不愿意给他做助理。
平素看着网上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和谩骂,他也可以全然不在意,心态平和得很,但这时候温蘅的无声拒绝,却让他有些心理失衡,气闷起来。
他随即扔下两人,快步往前走去。
娱乐圈里,比他咖位大的人很多,比他唱歌唱得好的很多,比他演技好的更是海了去了,比他红的自然也不少,但他对这些人没有任何嫉妒之心,却因为助理的关系,开始嫉妒起陆凡生了——温蘅就愿意给陆凡生当助理,不愿意给自己当!
南峥闷头向前走了不短的路,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但路边松柏树枝上凝结的雨水随着风不时哗啦啦落下来一片,比刚才的雨还大。
南峥往前看不到路的尽头,往后又看不到温蘅和刘庆枫,路上一时又没有其他行人,加上天色越来越暗,他也不由有点心虚害怕了,只好站在那里等后面的两人。
他正把雨衣脱了,山风一吹,树枝上的雨水落下来砸了他满头满脸。
真倒霉!
南峥一边想着,一边把脑袋上的头发拢了拢。
温蘅的头发很厚,南峥又不会扎头发,于是一头长发只好披着,这时候被雨水淋湿了,就很不舒服。
他不由想到之前拍古装剧,戴着头套掉进水里打湿了头发,那种湿闷的感觉和现在就很像。
做女人真麻烦,南峥想。
不过他这时候还不知道有更麻烦的事会光临他。
南峥等了一会儿,温蘅和刘庆枫才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因为刘庆枫走得慢,等他们到达上清宫,已经要近七点了。
上清宫四处点着灯,灯火明亮。
刘庆枫拦了里面的一个小道士,要去找他们要找的那位大师,被问到的小道士倒是好脾气,说:“你们来之前,有和师叔约好吗?不然他不见客。”
刘庆枫道:“有,但是约的是明天。”
那小道士说道:“行,我去帮你们问问。”
他去问去了。
温衡看刘庆枫没意识到应该先去定房间,在凡尘间打滚要食人间烟火的温蘅有点担忧地说道:“枫姐,我们还是先去把住宿定了吧,不然可能订不到好房间了。”
刘庆枫说:“找到大师了,先做了你俩的事,再请大师给我们安排房间,应该会有房间的。”
而南峥是从来就有人照顾他的人,对于住宿,他还没去想,反正有人安排,而他现在有些饿,想吃晚饭了,不过在可以和温蘅换回身体这件大事之前,饥饿便也不是不可以忍受的,他就没提这事。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道士回来了,说:“对不起,我去问了,师叔今天没在,他受邀去川大讲课了,明天才回来。要不你们先住下,明天他回来了,我就叫你们。”
小道士这话一出,三人都很失望。
南峥不由说:“在山下时,应该打个电话问清楚的。”要是早早问清楚了,他们根本不用往青城山跑这一趟,直接去川大找人就行了。
刘庆枫说:“他的电话经常打不通,我下飞机就打过了,不是没打通吗。”
小道士说:“师叔不会用智能机,现在还是直板机,那个直板机又经常扯拐,打不通是常事,打通了才奇怪呢,我们让他换一个,他不换,说这样正好,以免总被人打扰。”
小道士的解释才让南峥气顺了一些,因为这总出毛病的手机,似乎也带了什么莫可言说的玄理。
刘庆枫拿出手机来和小道士互相交换了电话,小道士说:“我带你们去登记入住吧,这时候晚了,你们也不好再走了。”
温蘅因为顶着南峥的身体,这时候又武装上了,戴着帽子和口罩,躲在灯火的暗影里,见要去办住宿,这才走出来,三人一起去登记入住。
这里登记入住需要身份证,但这事不需要温蘅操心,刘庆枫处理南峥的事有一套程序,南峥有另外一个名字的身份证,根本不用担心会因为身份证登记入住的事被有心人拿出去炒作。
登记入住的是一个小道姑,刘庆枫说要三间最好的房间,小道姑说:“这个季节客人多,你们来太晚,没有好房间了,只有一间家庭间,还有一个通铺间还剩了一张床,这个通铺间只能住男居士……”她说着,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扫,不过温蘅躲在最后,她没把温蘅看清楚,只是知道她是男人,“家庭间有一个大床和一个小床,要是这位男居士可以去住通铺间,你们就可以住得下。”
三人顿时就互相看了看,为难起来。
毕竟温蘅虽然是男儿身,到底是女儿心。
而南峥虽然是男儿心,却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两人都不可能去住那间通铺间。
刘庆枫皱眉道:“真没有其他空房间了吗?”
小道姑道:“真没有了,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马上就有其他居士来住了。”
刘庆枫赶紧把那个家庭间定下了,反正不差钱,即使一会儿有其他打算不住在这里,也有个备选。
南峥则不满地道:“周围还有其他地方有住宿吗,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小道姑身后的中年道姑说:“这个季节,你们去其他地方,应该也找不到好几间房住,除非这时候下到月城湖去,那里可以住的地方比较多。不过现在去月城湖,你们要打电筒,走几个小时才行。”
刘庆枫想到山路的湿滑,到时候摔一跤估计就是伤筋动骨,她马上说:“这样太不安全了,不行。”
总之是安全第一。
温蘅则躲在后面当自己是隐形人,不发表意见。
南峥非常不高兴,刘庆枫已经表了态:“先带我们去那个家庭房看看吧。”
中年道姑就让他们跟着她一起过去,他们赶紧跟上了。
道观里已经住了很多人,几位游客在道观的夜色里穿梭,灯光或明或灭,建筑古朴,木门雕窗,红墙黑瓦,伴随着香烛的气息,温蘅目光追随着道观里的光影,有种时光恍惚之感。
这间家庭房,是一间木屋,有洗手间热水器,房间宽敞,床上整洁,还有电热毯,虽然没有网络和电视,在这种地方,这种房间也算不错了。
于是刘庆枫拍了板,“就要这间房住下吧。”
南峥面无表情,心情不愉,万分尴尬,不过也无可奈何。
温蘅的心理状态不比南峥好多少。
看中年道姑要走,刘庆枫又问了一句:“道长,请问我们在哪里吃饭,可以在房间里点餐吗?”
道姑看了她一眼,说:“现在已经没有吃的了,你们可以去小卖铺买方便面,只有方便面吃。”
刘庆枫:“……”
向道姑道了谢,送她走后,刘庆枫关了门,对房间里各据一角没有动静的两人说:“只有方便面吃了,我去买方便面吧。”
温蘅看刘庆枫走了几小时路十分疲惫了,就说:“我去买吧,枫姐,你走得太累了,先休息吧。”
刘庆枫赶紧说:“你最好不要出去,以免被人认出来了。”
温蘅很无奈,只好算了。
好在南峥虽然是被人照顾惯了的,这时候倒是有些眼色,说:“我去买吧。”
刘庆枫说:“行,你看那里有些什么,可以多买些吃的。”
南峥于是出了门去,刘庆枫看了看房间,说:“可以在地上再打个地铺,我睡。”
温蘅说:“还是我睡地上吧。”
刘庆枫对她笑道:“还是别了,你身体金贵着呢,整个工作室都靠着南峥吃饭。他的身体不能生病。”
温蘅无言以对,只好闭嘴了。
南峥去买了东西,很快就回来了,提回来很大一口袋,除了方便面,还有饼干和其他小吃。
南峥不是没去过艰苦的地方拍戏,所以倒不至于吃不得苦,一顿两顿吃方便面也没什么。
吃了晚饭,南峥就先去洗了澡,温蘅在房间里收拾桌子,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想到那是自己的身体,不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总之,什么样的想法都要屈从于现实。
南峥洗完澡,换了一件T恤从浴室出来,见到房间里只有温蘅一人在,不由问:“枫姐呢?”
温蘅正坐在小床上看手机,这时候抬起头来,只见南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很大牌地盯着她。
温蘅说:“枫姐去外面烧香拜神仙祖师了,还要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主持。”
南峥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四处探看。
温蘅看他走来走去,头发也不擦干,不由问:“你找什么呢?”
南峥瞥了她一眼,说:“找吹风筒。”
温蘅:“我找过了,没有。”
南峥:“……”
温蘅:“你用毛巾擦吧。”
南峥只好找了毛巾擦头发,温蘅看他一通乱揉,自己好好的头发,不被爱护,她实在很心疼,只好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毛巾,一边为自己擦头发,一边说:“擦头发要顺着头发慢慢擦,不然对头发不好。”
南峥抱怨:“我又不是女人,只要我俩明天把身体换回来,我就不用再面对你这种长头发了,每次把头发弄干就费很多事。”
温蘅发窘,于是故意说:“等你以后交女朋友了,你不用面对自己的长头发,你也要面对你女朋友的长头发啊。”
南峥嗤笑了一声,很显然是对她这话不以为意,感受到温蘅在为自己擦头发,这种感觉倒是温情脉脉的。虽然卧房里没有镜子,他看不到温蘅为自己擦头发的样子,但是想一想,倒也有一种别样的触动心弦的感觉。
他不由嘴贱说:“说这种话,是以前陆凡生经常帮你擦头发吗?不过你们已经分手了,这种待遇是不可能再有了吧。”
南峥说完,感觉到温蘅为自己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两下,他知道自己戳到了温蘅的痛处,不知怎么,他既觉得痛快,又反思自己是病得不轻,为什么要犯这种贱。
温蘅没有回答他。
以前陆凡生总是很忙的,不忙可以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温蘅也舍不得让他为自己劳动身体,当然没有让他为自己擦过头发。
以前没有过,以后……更不可能有了。
把南峥的头发擦干,温蘅去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南峥没在房里了,但刘庆枫回来了。
南峥前一阵子拍古装戏,为了戴头套,他把头发都剃掉了,到如今,头发还没长太长,温蘅用毛巾把头发稍稍擦了几把,头发基本上就干了。
她问刘庆枫:“枫姐,你见到这里主持了吗?”
刘庆枫是门路比较广的人,不过,这里是道教的地盘,和她一向的人脉圈又不一样,而且她不希望她带南峥来拜仙师的事被外界知道,所以也就没有找信不过的人给拓展这方面的人脉圈,她说:“问到了,主持也不在。只等明天李仙师回来。”
温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南峥呢?”
刘庆枫:“他出去转转了。”
温蘅:“枫姐,这时候天色晚了,别人应该不大能看清楚我,我也出去转转,可以吗?”
刘庆枫知道一直把温蘅管着,让她只能憋在房间里,的确不太好,就说:“你去吧,也看看南峥去哪里了,让他不要往危险的地方跑。”
温蘅应了一声,换上鞋子,就出了门。
虽然没有下雨了,但已经入夜,山里山风习习,凉飕飕的。
温蘅在道观里转了转,走一路拜一路,想找南峥,但一直没看到,她又拜了文圣孔子,站起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挺信这些的!拜得这么虔诚。”
温蘅被吓了一跳,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不远的南峥,说:“刚才找你没找到。”
南峥说:“里面挺大的,我刚才转到后面去了。我听他们说,后面不远就是老君阁,你要不要去?”
温蘅和他一起出了文武殿,说:“给枫姐说一声了,再去吧。”
南峥:“要是说了,她可能不会让你去。我们自己去吧。枫姐有时候很喜欢把我当小孩儿管着,这不准那不准,但她也不想想,我比起是个明星,更是一个人吧。要是连人的活气都没有了,还做什么艺人。”
他这话,让温蘅对他有些侧目。
南峥这时候已经往后面走去,温蘅赶紧跟上了他。
此时已经八点半了,夜幕四合,两人一路无话,爬上了老君阁。没有月亮,站在老君阁前,天地间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温蘅向山下望去,只见崇山在夜幕里呈现出黛色,点点灯火在这黛色里明灭,云带勾勒着山川,让这天地飘逸如仙境。
温蘅好静,南峥好动,他把周围都转了看了一圈,然后走到温蘅身边来,说:“你在这里站这么久,看什么呢?”
温蘅侧头看了看他,虽然那是自己的身体,但南峥已经赋予了它完全不同的灵魂和气质,温蘅难以再将它看成是自己。
她扶着栏杆,说:“这里风景这么好,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体会得尽它的美。”
南峥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然后笑道:“我觉得你这人,真的挺有意思。”
温蘅疑惑:“啊?”
南峥说:“感觉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倒像是七老八十了一样。”
温蘅不满:“你是说我心态老?”
南峥说:“我没说。我是指你沉得住气。对什么事,都沉得住气。遇到事,能随遇而安,还能自得其乐。”
温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问:“你这是夸奖我?”
南峥笑:“算是吧。”
南峥又说:“要是那个大师看了我俩,还是没有办法把我们交换过来,我们要怎么办,你想过吗?”
温蘅当然想过,不过,想过也没用。
她说:“这个,你的意见可能比我的重要,你怎么想的?”
南峥盯着她,说:“我能怎么想,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我家里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要是一辈子都换不回来,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我觉得到时候我们只能结婚了。”
“哈!”温蘅一惊,“你说真的?”
南峥斜睨着她,扶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又朝栏杆外看去,老君阁在青城山的顶峰,栏杆外面就是高高的悬崖,站在这里,既有如在仙境的缥缈之感,但也有登在绝顶的危险感。
南峥说:“你说我说的能不是真的吗?从社会身份上来讲,你现在已经完全代替了我,你掌控着我的社会身份和地位,我的财产,甚至你要是和女人生个孩子出来,孩子都是我的。”
温蘅愣了下,说:“我不是这样的小人,要谋夺本来属于你的东西。财产那些,都可以转给你的。”
南峥又说:“那我们之间突然又换回来了,是不是又要再转一次财产?”
温蘅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因为这种事就结婚,我觉得有点荒谬。”
南峥:“荒谬?我们交换身体的事,不是更荒谬吗?”
温蘅认真地看向南峥:“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老君阁的灯火映在南峥的脸上,他在温蘅的身体里,让温蘅本来显得柔和的面庞也带了更多的张狂的骄傲和坚毅感,他的气质非常吸引人,即使是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也会被他的气场镇住。
他说:“这种事,我会和你开玩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温蘅发现他的确是真这么想的,不由抬手揉了揉额头,说:“我不想和你结婚。”
南峥:“……”
南峥心里很不爽,问:“为什么?”
温蘅静静看着南峥,虽然南峥这时候像是一只要打架的斗鸡,但她却很淡定,所以两人对峙不起来,温蘅突然抬了手,轻轻放在南峥的肩膀上,说:“上山的时候,你说在一起很久,应该不舍得分手。你不该是会对爱情有很高期望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就和我结婚呢?你和我结婚了,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要怎么办?”